卫清溪不禁轻呼一声,她当然知道赵亚青并没有死,不然现在在她面前的人又是谁呢,只是死而复生这种事闻所未闻,难免惊叹一番。若非如此,他又是如何在数千人的包围中存活下来的呢。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天渊城内了,而文不闻将军他则…他则…”赵亚青略一犹豫,改口道:“他则爬在桌子上,没有了呼吸。”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略微顿了顿,方才续道:“我后来才听人说道,他是为了救我,救我们才力尽而亡的。”
卫清溪“哦”了一声,心中却是疑窦顿生,就算他再厉害,堂堂的天渊城七将军再怎么说也犯不着以身相救。除非他的身份十分的特殊,何况他刚才分明说道自己是被打死了。一个人垂死之人若是被人救的活转过来,在他自己感觉则不过与睡了一觉无异,他若是认为自己死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别人告诉他,他确实死而复生的。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复活术吗?以前爹爹曾经告诉过我,想要复活一个人只有一个办法,除非有一个魔法师愿意将自己的法术全部传给死者,那样死者便会复活,而那个法师则会因为散尽法力而亡,与其称其为复活术,倒是叫做易命更加贴切一些。只是那个法师必须足够强大,不然非但救不了那人,自己的命也会失去。当初爹就因为法力不够,而不能救活娘,这才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可疑,越觉得赵亚青说话有支支吾吾的感觉,便对赵亚青的兴趣越大,别人越想隐瞒的事情她却越想知道,这是从娘胎里就带着的脾性,绝没有因为他是个姑娘而有所收敛。
“你的魔法也是文将军教授的吗?”
“是呀,文将军的新军选人的时候,我去了好几次,才被选上,所以才有了机会学习魔法的。”
卫清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几次?难道不是第一次就被选上了吗?”
“总共考了五次才被选上的,可能是我自己太笨了吧。”
“嗯,笨倒是真笨,只不过我爹爹临死的时候不是说过么,你很有天赋的,怎么会选了五次才选上呢,到底是我爹爹不会看人呢,还是文将军他眼拙呢?”
“这…”
见卫清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顿时有些慌神,这下要在她面前出丑了。其实此时他只需一个微笑便罢。心中着急,便慌不择言:“挑选战士的不是文将军,而是宋队长。”
“哦,原来是这个宋队长有眼无珠。”
“这…”虽然宋队长被骂了,但总算回答了卫清溪的难题,赵亚青也顾不得许多了,便也不再解释,来了个默认。
“看来我爹爹说的那是不错的,天渊城这么多法师,我就没见过谁比你厉害的,只怕…”说着,她乜了一眼不远处的宁川:“只怕我爹他的魔法也不及此时的你厉害。”
听到她夸自己,赵亚青只觉的心花怒放:“其实,我这魔法并不…”
宁川的呼喊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那寒冰早已经将中间的那层火墙湮灭,已经蔓延至最后一道火墙附近,宁川开始召集战士做撤退的准备了。
赵亚青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二人跟着宁川他们撤出了大营,往山谷内走了约十里路,虽然地方狭窄了不少,但也十分的安全,贾远武早已经带着战士搭起了营帐。
见宁川等人赶了过来,贾远武迎出辕门:“将军,还是不行吗?”
宁川默默的摇了摇头,忧心忡忡,眼看那寒冰会将接触的一切物体覆盖冰冻,现在也不知道柳将军和武钊那边怎么样了,不想办法打破那道魔法,我们便被要这魔法隔开了,到时候非但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不如让我去试试吧?”
“你是说?”卫清溪、宁川和贾远武一起看着赵亚青。
“我发现那些寒冰有一个特点,他们只会将有温度的物体覆盖,对于温度和他们相近,或者低于他们的物体,似乎他们并不会将其覆盖。”
“没错。”宁川恍然大悟:“那些海妖的尸体和那些碎冰块掉落在地上,并没有被那寒冰覆盖。”
“是呀,而且我发现那些寒冰似乎是有意识的一般,就好像是一个脾气倔强的人,温度越高,他们凝结的速度就越快,开始的时候他们延伸的十分缓慢,直到周围的战士们越围越多,那寒冰随之加速,到将那火圈点燃的时候,那速度已经十分惊人了。”
三人回想起来,谁也没有在意这些,卫清溪只顾着救人、贾远武则早早的便接受命令带着一部分战士保护着百姓们先行撤离,而宁川则一门心思想要弄清楚那尸山下面所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三人本都是十分聪明的人,经赵亚青这么一提醒,再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虽然那寒冰蔓延的速度快慢之间并不明显,但是却也是肉眼能够清晰分辨的。
三人都是一点及透,话说到这份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卫清溪无不担忧:“这太危险了吧,如果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岂不是白白送死。”
宁川毕竟和赵亚青非亲非故的二人的担忧却是另外一番:“你有把握做到吗?这可不是一般的魔法。”
贾远武则一时难以接受:“这,这样的魔法可能吗?”
“就算你猜的没错,可是,你真的能做到吗?人在那样极端的状况下,没有十分强大的魔法护体,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更别说是走进那里了。”
“我明白。”他本想施法,用了几次力,却是一点魔法都使不出来。
卫清溪道:“你现在还没有恢复,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赵亚青只得点头,宁川两人也无他法,对他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第二天一早,赵亚青便将宁川、卫清溪与贾远武一一找来。
“你们看看这样行不行。”一边说,一边施法,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了起来,眨眼之间,温度便绛了下来。一阵阵寒气顺着三人的衣袖和脖颈钻入衣服内,呼吸之间已有白色的雾气。再看赵亚青时,他的整个人早已被一层冰霜覆盖了起来。
片刻之间,他就成了雪人一般,慢慢的用手擦了擦,才将身上的冰霜擦掉,煞白的脸庞冲着三人微笑,在三人面前慢慢的来回走了几步,如果不是一身雪白,直与常人无异。
卫清溪起初还担心赵亚青因为将自身的温度降到冰点以下,会影响他的健康,但是见他行动无碍,除了脸色苍白,再没有其他的异样,才渐渐放下心来,一边冷的直跺脚,一边却又忍不住用手拍打他身上的冰霜做戏。
贾远武则惊的张大了嘴,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原本对自己的魔法颇为自信,甚至自认连宁川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怕在魔法方面比自己厉害的就只有死去的文不闻了。至于那大梧城的胡玉言,自己并不曾见,其他人口耳相传,难免添油加醋,倒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厉害。而此时见到了赵亚青的这一手,对于魔法的自信几乎在一瞬间崩溃,自己的魔法在他面前放佛烛火与日月之间的差距,回忆起文不闻所言,单单要将一种魔法练到极致,最少也需要十年之功,这才相信他所言非虚。宁川心中则早有准备,他清楚,文不闻的魔法本就深不见底,现在赵亚青的身上几乎继承了他全部的魔法,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在他看来都已经不足为奇了,毕竟自己对于魔法的认识实在是他浅薄了。对于魔法并没有多久的研究,加之天渊城的魔法禁令整整持续了一百多年,这么久的时间足以将一切魔法的痕迹消灭殆尽。
宁川很自然的想起了当时在武山中时,文不闻几乎是靠着同样的方式,将自己的四肢不断的凝固在峭壁之上,方才下山,找得英志等人来救的他们。此时的赵亚青早已经将卫大叔留给他的那本笔记看了个滚瓜烂熟。俗话说,身随意动,脑袋里有了概念,加上文不闻传给他的一身魔法,他体内的潜力终于冲破了极限的大坝,他的修为只怕此时已经在文不闻之上了,就连那卫大叔,也未必想象的到,赵亚青今日竟会到这般地步。
一直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赵亚青身上的冰霜才开始融化。卫清溪正拿着一根细细的树枝在赵亚青的背后不停的划动,看到自己即将完成的作品就要毁于一旦,她急的直跺脚:“别急,别化啊,海上就好了。”
宁川本在呆呆的出神,听到卫清溪焦急的喊声,转头看时,阳光之下,赵亚青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滴水,身上的冰霜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看了一眼营中简易的日晷:“已经到极限了吗?”
为了节省体力,赵亚青并没有催动魔法,加速蒸发,冰冷的水滴一滴一滴的从他身上滴落,他接过贾远武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头发,鼻中突然一阵瘙痒,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嗯,再下去我估计我就要永远的成冰人了。”
“从我们撤走开始,那寒冰的蔓延速度也跟着降了下来,即便如此,也已经占据了整个营地了,从最近的地方到那尸山的洞穴之中,照你刚才的行走速度,来回差不多要两刻钟,那么你在洞里的时间就只有两刻钟,到了时间,无论发现了什么,你都要出来了,不然只怕你就要和那尸山融为一体了。”
赵亚青点了点头,见卫清溪正焦急的盯着自己看,心中一阵暖意。
卫清溪见赵亚青看向自己时,赶快将目光撇开,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谁也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