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平静仅仅是维持了片刻,双方很快又重新陷入了缠斗,没有了烟雾的保护,大梧城的战士和法师们失去了保护,重新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战场上的形势立刻急转直下,虽然站在城墙下面的法师们任然在不停的催动魔法,火球还是接二连三的飞出,但是趁着烟雾才得以攀上城墙的战士们再次被城头上天渊城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打了下去,飞出去的火球倒有不少都打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这样一来不仅向上攀登的战士动作慢了下来,就连法师手中的魔法也因为投鼠忌器,打的小心翼翼。
此消彼长之下,天渊城危如累卵的城墙,突然变得固若金汤。而这一切,全部是因为城墙那少年。他见烟雾消散,方才收手,狂风骤然停止。
他也已经是大汗淋漓,催动这样的魔法显然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他见敌人已经萌生退意,这才转过身来。白副官倚靠在城墙上,也正看着他,双眼却是充满了惊恐,用力的张着嘴,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但是他一句也听不清,甚至听不到。白副官见他不明所以,更加着急,颤巍巍的抬起胳膊,吃力的伸出手指向那少年。
他顿时醒悟,却已经晚了,只听耳后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头刚转了一半,却感觉背后放佛被人重重的锤了一拳,整个人飞了出去,扑倒在白副官身边,跟着便有几个火球呼啸着从头顶飞了过去。
疼痛迅速从后背扩散开,浑身的骨头仿佛要散架了一般,他就只好这样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一动也不能动。
城下的大梧城的将军们,见浓雾散去,不愿再做无谓的牺牲,便也鸣金收兵,看起来也没有了当天再战的意思。
过了好久,那少年才挣扎爬了起来,一旁的白副官倚墙而坐,看起来伤势倒也不甚严重。手中拿着一支似箭非箭的东西。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背后尚自疼痛不止,这样的硬伤应该无什大碍,伤疼来得快去的也快,因此也不太在意,倒是白副官手中的那东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这是什么东西?”
白副官把那东西递给他,摇了摇头:“不知道,看样子像是一支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箭头掰断,而是用数层衣物裹住。”
那少年接过,仔细的看了看,的确是一支箭,至少曾经是一支箭,只是被人把箭头硬生生的掰断,而后用厚厚的几层粗布将箭头裹住,那粗布的颜色如火焰一般,正是那大梧城的战士所穿的衣服的颜色。
他有些纳闷,这箭到底是谁射出的,若说那人对自己没有敌意,干嘛要拿箭来射自己,若是对自己有敌意,干嘛又要费这么大劲,将箭头掰掉。
白副官显然也想不明白,他看着那少年手中的那支箭:“不知道是谁射的这支箭,他到底是敌是友,真让人摸不准。”
那少年也跟着摇了摇头。
“不过这个人可一定不能小看,这样的“箭”可比一般的箭要特殊,这种箭头,受到的阻力是一般弓箭的几百倍,箭身又很容易摇摆不定,然而那人却能将这样的一支箭射出这般的威力,又狠又准,膂力之强,箭术之高,实我平生所未见了。”
那少年闻言,道:“比英将军和柳将军呢?”
白副官沉吟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围的人无不吃惊,他们都知道白副官的为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既然他说出来了,那么这件事情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少年也是吃了一惊:“这人会是谁呢?”
白副官低着头,道:“最近这些年来,没听说过大梧城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当年的那些将军如今只剩的葛谭一人,新一辈的人物里面怕是没有人又这般的神力。”
那少年道:“那胡玉言呢?”
白副官兀自犹疑不定。
那少年见白副官有些迟疑,便道:“胡玉言他…”
白副官摆了摆手:“不会是他。”
那少年便也不再纠缠:“你刚才说的大梧城的那些仅剩一个人了,可是现在大梧城不是还有很多将军么?”
白副官哼了一声:“现在比不得过去,当年大梧城的十天将是和我们天渊城的七将军齐名的人物,哪是现在的这些毛头将军可以比的。他们各个是久经战场的老将,我们虽是敌人,但是老一辈的人中提起他们来,也是赞不绝口。”
那少年道:“天渊城的七将军是文不闻将军他们吗?”
白副官更加奇怪,怎的我天渊城七将军外人不知也就罢了,连天渊城自己的人都不知道。他转念又一想,难道这人是敌人的奸细?可是弄这么个奸细来,也太不小心了吧。一时间他倒难以猜透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只得小心的应付道:“万韩文英,柳宁上官。”
那少年似懂非懂的看着白副官。
白副官沉默了许久,方才续道:“这便是天渊城的七将军。”
那少年默默的点了点头,白副官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确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作伪,心中不禁更多了几分防备,少年老沉,倒是我大意了,险些上了他的当。他只道是这少年故意卖弄破绽,虚虚实实之间让人最难防范,当下便决定将计就计。
他见那少年沉默不语,便也不再说话,而是走到城头,望着远方,这次竟如此侥幸的躲过了一劫,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直到日已偏西,大梧城的大帐上空已经飘起袅娜的炊烟,一缕缕青烟摇摆着飞升而去,慢慢的扩散开来,慢慢的变淡,慢慢的几缕汇合到一起,然后一起消失。
白副官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战士吩咐道:“去让兄弟们也抓紧时间休息吧,打了一天了。快让炊事员点火做饭吧。”
那战士笑道:“白副官,饭早做好了,就等你下命令呢。”
白副官也闻到了飘来的阵阵米菜香味,肚子里的锣鼓跟着响了几响,他哦了一声,道:“那让兄弟们吃吧。”
那战士欣然领命,刚要转身,却被白副官叫住:“对了,跟战士说一下,不用留太多人站哨,夜里面也让尽量多的人去休息,不用太多人警戒。”
那战士闻言略一迟疑,道:“万一敌人来偷袭…”
白副官道:“不会的,大梧城的人多少还是要顾及他们的脸面的,更何况看他们的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绝不屑来偷袭,让兄弟们安心的休息吧。”
那少年闻言,心中不由的暗暗佩服,虽不是将军,但到底是久经战阵。
白副官又吩咐了几件事情,无非是些休整城墙,后勤保障一类的事情,然后才想起那少年来,转头过来,对他微笑道:“还没有问你是谁的手下呢。”
那少年道:“我,我是抚远军的魔法师。”
白副官道:“难怪。”心中却道:我看文不闻也不一定有他这般的身手,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历?只可惜现在无法抽身,必须抓紧时间布置,要让晚上来的人有去无回,等这边的防御结束了,想个办法将他制服,和文不闻当面对质了,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文将军的手下,你叫什么?”
一提起文不闻,那少年的眉宇之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眼中似乎浸满了泪光,他低下头,语带沙哑的答道:“赵亚青。”
脚下的土地已经被朦胧的细雨打湿,凌厉的魔法与那些珍稀的齐木都没能起到预期奇效,加上之前几天的绞肉战的消耗,大梧城的战士已经从五万锐减到了不足两万,胡玉言站在山头上,出神的望着烟火笼罩下的天渊城,这已经成了他这几天来的一个习惯,他一言不发,任由雨点洒落在身上,其他的人也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身边。
突然间发现了一个可以与之酣战的对手的兴奋与迟迟攻不下城门的焦虑奇怪的混合在了一起,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守城的人心中升起了一丝敬意,这一点让他有些吃惊和害怕,战争最为忌讳的便是妇人之仁,若是对敌人存有了敬畏之心,在战场上交锋难免要底气不足,短兵相交争的其实就是一口气,数量的多寡倒还在其次。若是未战气先衰,那便已经立于不胜之地了。他将自己心中的不该有的思绪极力驱赶,却是越赶越乱。
“将军,有人来了。”一旁的胡玄成提醒他。
胡玉言也已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身,他“哦”了一声,却并没有转过身。身后的战士已经跑到了身前,他见胡玉言并未转身,站在原地,见胡玄成冲他点了点头,方才报告:“将军,海妖的使者来了。”
胡玉言还是一言不发,那战士不知所措的站着,高捷替他解了围:“将军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战士离去的脚步声慢慢变小,一直到消失,胡玉言才如梦初醒,他叹了口气,对高捷和胡玄成道:“你们先去招呼一下,我在这再待一会就去了。”
胡玄成转身便要走,却见高捷迟迟未动,上前拉了一把高捷:“走了。”
高捷没有回答他,而是向胡玉言道:“如果他们问起来,我们要怎么说?”
胡玉言道:“就说我在观察战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