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日,宁川他们虽也走的小心翼翼,怎奈接踵而来的各种怪物实在是匪夷所思,问所未问,他们也只有疲于招架。只是那些体型巨大的庞然大物倒还好,还有些怪物放佛各种动物随意拼凑而成,龇牙咧嘴,怪模怪样,四肢五官随意的在浑身上下生长,光是长相,便让人不寒而栗。山中的气候更是说变就变,倾盆的大雨说下便下,眨眼之间又是寒风呼啸,雨滴还未落地便化作了雪花,再一转眼却已是烈日炎炎,至于那周边的大地,山岳,甚至连空气都放佛有了生命,时不时的拿他们的生命开一个在它们看来无伤大雅的玩笑。短短数日,人数锐减,刚进武山之时尚有数千之众,到了现在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大多数也已经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重伤初愈的顾言也因为被一阵平地而起的怪风抛到了空中,摔断了左臂。
穿过了一片荒芜的沼泽地之后,一道放佛连接着天地的石壁挡在了他们面前,左右两边皆是雾气缭绕,望不见尽头。
顾言不禁沮丧:“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居然是条死路。”
宁川对着地图仔细辨认,过了半晌,方道:“我看这地图所指,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我们已经到了武山的边界了,只是这图上并未标明出去的道路,大家沿着石壁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道路。”
众人沿着石壁走不多远,云雾之间便赫然出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漆黑一片,不见任何光亮,宁川和顾言对视了一样,双双点头,点起火把,一齐走了进去。山洞口起初很窄,只容得下几个人并排走,但是越往里走,越发宽敞,地面也越加平坦,到后来竟如走到了冰面上一般。眼前的路却依旧漆黑一片,突然,只听的“哈哈”几声生涩的笑声划破无声的黑色,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尖细的语调在石洞中不住回响,直听的每个人汗毛倒竖。
顾言怒道:“谁?”
“谁,谁,谁”一阵回声过后,便没有了动静,并不见人答话,顾言提高嗓门,再次问道:“谁?”回声过后,那个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学着顾言的语调,问道:“谁?”
顾言不等回声结束,抢着道:“你是什么人?”那个声音则一点也不着急,等到回音结束了,才接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顾言一边答一边问道:“我们是天渊城的战士,你是人是鬼。”
过了一会,那声音道:“天渊城?哈哈,我是人是鬼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顾言奇道:“这有什么难分的,你若没死,那便是人,你若死了,那就是鬼了。”
那人道:“我是死是活自己都忘了。”
顾言忍不住骂道:“呸,原来是个傻子。”
那人道:“我是傻子,你们难道不是吗?”
顾言道:“只怕要比你聪明些。”
那人道:“你们既不是傻子,明知道这武山有进无出,为何还要进来,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顾言被他这么一问,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说送死,他明明知道这武山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可是他们这些天经历却又历历在目,倒是他之前所了解的武山成了流言蜚语。到底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送死,恐怕那些不明所以的战士们早已经不知道在心里问了多少遍了。他却又不甘心就此住口,便骂道:“放屁,放屁。”
那人哈哈一笑:“的确,的确,臭不可闻。”
顾言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你不敢现身,我们可要走了,没工夫赔你在这瞎耽误工夫。”
宁川和文将军二人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在他们火光可及的四周,看不见任何异常,顾言见那人不再答话,对二人道:“我们走吧,别理那傻子。”宁川点了点头,他知道那人绝非傻子,不过既然对方不愿出现也就罢了,若是那人是敌非友,他又身在暗处,到底还有多少同伙也不清楚,那可真的危险了,但眼下也只有继续前行了。
他们刚走了几步,眼前的空气忽然变得模糊起来,顾言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前,渐渐地,只见眼前的空气由透明变得灰暗起来,到最后赫然出现了一个瘦弱的人影来,身穿一身灰色的破烂长袍,皓首白髯,微微弯腰,笑嘻嘻的站在他们面前。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凉,饶是胆大如斗的顾言,也不禁心里打了个突。众人惊魂未定,那人便已走近顾言,伸手便往他腰间抓来,顾言待要伸手招架,那人早已缩手退回,手里却多了一块银色的牌子,顾言低头看了一眼,再看看那人手里的银牌,正是自己的腰牌。他本来不相信这世界上的鬼怪之说,但眼前这人身手之快,实非人所能及,不禁打了个冷战。那人拿着顾言的腰牌自仔细的端详了半晌,才呐呐道:“没错,真是天渊城的人。”
顾言在那老人看他腰牌的同时也在仔细的观察着他,只见在他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影子,只是火光本来就不怎么亮,那老人站的位置离他们又尚在几步意外,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要有影子就不是鬼怪神仙,是凡人,想到这点,他不禁有些得意,恐惧之心也为之烟消云散,接口道:“早和你说过我们是天渊城的战士了。”
那人恍如不闻,仍旧自言自语道:“过了多少年啦,没想道还能遇到天渊城的人。”
顾言和宁川对视一眼,低声问道:“能看出这人的来历吗?”
宁川皱着眉头摇摇头,顾言又问那人:“什么多少年了,你在这很久了吗?”
那人嗯了一声:“很久了,具体多久,我也算不清楚了。”
“你是谁?”
那人隔了半晌,才悠悠道:“我是谁?只怕我自己都要忘了我是谁了。你们天渊城以前有个将军叫冯子玉,你应该知道吧?”
顾言道:“冯子玉将军?你说的是四十年前杀的大梧城丢盔弃甲的冯子玉将军吗?”
那人道:“丢盔弃甲?哼,那一仗也未必就是天渊城赢了吧。”
顾言道:“怎么不是,大梧城出动三十万大军,妄图一举围剿我天渊城,可惜他们遇到了冯将军,仅仅用五万人海就把大梧城的军队打了落荒而逃,这四十年来内再也没有觊觎我天渊城。海滨大战、双龙山大捷、石口狙击战、一直到虎丘反击,哪一战都堪称经典。”说起四十年前的那场龙凤大战,顾言便滔滔不绝起来,对冯子玉将军的神往更是溢于言表。
那人冷冷道:“看你的年纪只怕那时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吧?”
顾言怪道:“那又如何?”
那人嘿嘿一笑,道:“那就怪不得你了。”
“什么?”
“冯子玉确实是有些本事,只不过你们也把他说的太厉害了些,把大梧城的人说的也太不堪了一些。”
顾言还待开口,宁川抢在他前面问道:“前辈,您见过冯将军吗?”
那人道:“见过,当然见过,起初我们确实有些托大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刚刚灭了上津,吴越境内除了天渊城,已经没有人敢和大梧城对抗了。更何况当时天渊城也是动荡不堪,根本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但城主为了一举拿下天渊城,不听任何人的劝阻,要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压垮天渊城的抵抗。”
那人边说,一边比划,时光放佛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城主既然下了命令,那我们这些属下也就只好遵命了,但是谁也没有真正的重视起来,连不可一世的上津都被我们灭了,孱弱不堪的天渊城又能构成什么挑战呢?三十万人的队伍,光出发前前后后就一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将自己的部队拆成了大大小小二十来路分别向天渊城开去,两路穿越武山,十三路从海上绕过,另外的几路则绕过武山,借道山南,形成一个口袋,将天渊城装在里面。冯子玉也早早得到消息,我们既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从没认真防备过天渊城的间谍。没想到冯子玉竟然敢主动出击,而且就带了区区几千人。接连几仗我们准备不足,让冯子玉几次偷袭都得了手,但是双方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我们当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几千人又能干什么呢?”
宁川道:“兵在精,不在多。”
那人叹了口气,道:“是啊,咱们打了一辈子仗,这些道理怎么会不懂呢,只不过那时我们的眼里大梧城的战士既精且多,说什么也是天渊城的战士比不了的。对于几次被偷袭也不怎么在意,只不过为了提防敌人偷袭,行军速度自然慢了不少。这却又中了冯子玉的诡计,眼看他已经拖住了我们海上包围的敌人,他竟突然将部队调到了武山,而人数却也不再是几千人的小打小闹了,居然一下子派出大部分队伍,在石口和我们武山而来的队伍打了起来,一来人数和情报的差距巨大,二来没有人想到他会突然来到武山,等到我们接到消息赶来救援的时候,武山的两路人海,两多万人就全部葬生石口,但是冯子玉他们也不必我们好在哪去。石口一战他们也是死伤了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