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我们急得摸不着北。
张天奇送“一场春雨”道:“若想动用此法,得经过温秀竹的同意,更需要两位多多配合演戏。”
我道:“张兄弟但说无妨。”
“好。你需要请警局之人伪造云念海的死亡证明,再请鬼差道明他已经下地府了,好让温秀竹死心。”
“然后呢?”
“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这块镜子。”张天死从布袋里掏出了一面古铜镜,道:“此镜子可施法‘镜花水月,黄粱一梦’,令心愿未了着如愿以偿,但是……”
“有代价?”
“对,现在温秀竹的魂魄太弱了,承受不起道法的运行,最多能支撑一分钟,她就会消散于天地间。”
一分钟的代价就是毁灭。
这对于温秀竹来说太残忍。
死局当头,难以抉择。
张天奇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我们决定不了别人的命运,得由她自己选择。若不破局,温秀竹更逃不了死的命运,所以得死得其所。”
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凭什么别人安享晚年,她就得毁灭,这不公平。
吴惊宇知道我在想什么,道:“人本就是个复杂的动物,融入社会后成了矛盾体,太关心正确与错误的评判,往往会将自己陷入死局。”
“吴兄弟所言有理,对与错从来都没有标准。”
后来,我妥协了,办完一切琐事回去了莲阳村。
我们没有道出云念海尚在人世的消息。
温秀竹见我们再次到来,说:“三位怎么又返回了此处?若想劝我离去,就莫要浪费口舌了。”
我推了推他们,让他们做狠人。
吴惊宇咳嗽拿着文件,放在梳妆台上,说:“秀竹,你忘了吗?二十五年前,云念海就已经死了,你在这里等不到他了。”
温秀竹怔了怔,脸色有些苍白,脑海回闪了滴滴点点的碎片。
梳妆台上的坠崖惨案,更令其心态崩溃,捂着头颅剧痛难耐。
“不是的,我不信,他说会回来找我。”
文件被扫落地面。
温秀竹受到刺激,煞气慢慢流转。
我唤出了俩鬼差,示意他们照计划行事。
“秀竹,你若不信,就问鬼差。”
她瞧着阴差脸色害怕,手指着地上的文件,无力问了句是真的吗?
鬼差点头作答:“别等了,他已经投胎去了,你也跟我们走吧。”
温秀竹不愿下地府,依旧坚守着承诺,不见爱人势不离开。
张天奇叹息了一声。
“我可以令你与他见上一面,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温秀竹嫣然浅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我还没有说话,一炷香后灰飞烟灭,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我愿意。”
她的答应速度,令我心沉入了谷底。
哪里来的傻姑娘,为了那一面之缘,连投胎的机会都视而不见。
“我不同意,你速速给我入地府。”
她不肯走,那我就用强势手段,等拉入地府后,容不得她乱来。
岂料温秀竹是个内方外圆之人,骨子里的倔强,迫使自己以死明情。
“先生,成全我吧。”
我背过了身。
张天奇见状掏出了那块镜子递过去。
同时,他们点了阴符,扩散阴气为她延长见面时间。
温秀竹用心打扮,一如当年风华绝代。
铜镜被拿了起来。
红光流转,符文爆开,围绕着她。
春去秋来。
黄粱一梦。
那女子笑若桃花,幸福似神仙眷侣。
很快,一炷香烧尽。
铜镜哐啷落地。
温秀竹之魂淡若无光,一闪一闪快消散于天地间。
“其实,无论他身在何处,作着何事,心恋谁人,我都不在乎,只是想知道他安然无恙便可。”她释然一笑,美眸流下了眼泪,道:“多谢三位先生,让我如愿以偿。”
话毕,她消失了。
那滴至情之泪,受到了符咒感应,没入了考题内,一道秀丽的“情”字便勾勒出来。
我们再次得到了入围的资格,可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多么希望,他俩能如《初恋》中所述。
从前车马很慢,
邮件很远,
一生只够爱一人。
大概事情落幕的半个月后。
我在学校见到了云念海。
他跟我打招呼,说与我道别的那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那里桃花十里,胜似仙境。
初恋女子一袭红妆,如天仙下凡。
云念海看清楚了她的脸,却忘记了她叫什么名字。
我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云念海从后叫住我,道:“今生情深缘浅,下辈子再续前缘。”
“你俩无缘了。”
“爸,你怎么哭了?”
“没事,眼里进沙子了。”
我渐行渐远。
一切皆是后话了。
现在我才明白。
妖孽亦有情。
鬼怪也有泪。
唯情至死不渝,可催至宝鬼泪。
传闻鬼泪是至阴至寒之物,得之可用以培养强大的鬼物。
我们拿到了符纸,急忙回到了招亲大会的场子。
一开始十个组合,现在完成任务的只剩下了五个。
南宫远之笑道:“通过层层的筛选,三十人里有十五人获胜,那么便进入第二关的挑战,婉儿作为当事人,选择夫婿亦要符合她的心意,所以第二关由她公布。”
一会儿,南宫婉儿起身,颇有大家闺秀之气度,幽幽道:“各位俊杰出类拔萃,气度非凡,若想当小女子的夫婿,实力谋略须得拔尖,我不想以后突发事故,连个可靠的肩膀都没有,所以此次考题为逆鳞。”
逆鳞者,不可触及之地。
传闻龙有奇鳞,乃是最为坚硬,并集结了大妖法之处。
南宫婉儿讲自家父亲多年前斩龙。
妖龙虽死,但怨念集结于逆鳞日益壮大,威胁了众生安危。
南宫远之思来想去,就花了重金在燕市泥沼之地,建造了锁龙井,将妖龙怨念镇压不得翻身。
此考题一出,大家头皮发麻。
反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道:“南宫先生,令爱是在开玩笑吗?去锁龙井拿逆鳞,纵观所有人,谁可以安然进入,又全身而退?”
“就是啊,我看是南宫姑娘故意为之。”
南宫远之迫于压力,要令爱改变一下规则被拒绝。
“我的夫君若没有这等本事,如何能够达到我父亲的高度?更别说超越了,各位要是怕了,可以退出比赛。”
张天奇笑了笑,有点欣赏南宫婉儿。
“好一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是想让全部人知难而退。”
参赛者十五人,刹那间就劝退了十人。
林昭文与苏勇冷笑,也退出了比赛。
场子剩下了我们三个。
大家几乎投来了嘲讽之色。
吴惊宇拉了拉我,道:“兄弟,还要继续吗?”
“此时退出,白费功夫。”我叹息道:“锁龙井内的妖龙怨念强大,就算我们能够悄无声息下去骗过它,可一旦触碰道逆鳞,满天的怨气将会撕裂我等,难就难在了这。”
张天奇点头,以我们的道行,贸然对抗妖龙怨念,不出片刻必败无疑。
南宫远之道:“三位小友勇气可嘉,妖龙多年来怨恨老夫,想有朝一日破封印找老夫寻仇,你们去了九死一生,还要继续下去吗?”
张天奇、吴惊宇思量过后退出了。
我朝前一步,喝道:“比赛继续。”
那些人哈哈大笑。
“我靠,那小子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吗?”
“不知者无畏,蠢到家了。”
南宫远之惊异望了我几眼。
我伸手到了锁龙井的准确位置。
林昭文过来道:“废物也想搅动风云?”
我没有跟他成口舌之争,赶忙去了泥沼之地,此处受到妖龙怨气的熏染,变得煞气腾腾。
暗处之地。
忽然冒出了无数的红色眼睛,一眨不眨地警惕我。
“吱吱吱。”
变异的动作,血口獠牙张开,一副要进攻的趋势。
张天奇低喝:“滚。”
浑厚之音正气十足令邪物动容,身子迟疑几下再次退去黑暗。
吴惊宇问:“兄弟,是不是有打算了?”
“没有。”
他惊得跳起来,马上抓住我的手,准备动身离开。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思考着如何下去。
张天奇瞧出我的心结,道:“下去其实不难,我这里有北海蛟鱼之尸油,可以迷惑鬼神,再加百年‘犀照’的话,效果会更加好。”
我接过了尸油与犀照。
于是,我们来到了锁龙井,见其周围八道符文密布的铁锁,一路坠入深不见底的井内。
下面幽暗深邃,不知是不是地风呼啸上来的缘故,总能听到一阵龙吟之声。
我接过张天奇制作好的一根蜡烛。
它融合了犀照与蛟鱼油,可令执念深重者迷失。
“里面太危险了,你们在上面等我。”
话毕,我吃了颗清神醒脑的丹药,不顾虑阻拦纵身跳入了深渊。
底部尸骨累累,堆积成小山堆。
幽绿色的磷,因为温度的改变自燃。
火焰吞噬了八方,恍若地狱显人间。
“吼!”
振聋发聩的吼叫声,夹杂着狂风,掀翻了累累尸骨。
幽邃的黑暗里。
一道邪气且硕大的红眼眸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