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妹妹怎的比胡嬷嬷还要会念叨?”
胡嬷嬷是太后赐的人,听说在照顾怀孕女子和孩童的事上格外精通。
夏芳舒双手拂过隆起的肚子,“你岁数还比我小上一岁呢,现在就这么爱唠叨,到时教导孩子的事情给教给你了啊。”
宁玉珍失笑,“哪有你这样的,不耐烦我就让我去唠叨孩子,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我看啊,芳舒以后怕是最省心的娘了。”林忆柳将针线刺过被绣棚绷的紧紧的布面,“有我和宁妹妹在,你可算是什么都操心不上了。”
夏芳舒柔柔笑着,眼底漾着点点星光,她颇为认同林忆柳的说法,应道:“那可说好了,以后孩子就交给你们了,我还能打扮的美美的,和石榴去御花园赏景吃如意糕!”
说着,悬着的双腿不自觉晃了晃,颇具孩子气的话语让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笑过后,宁玉珍的视线扫过她的肚子,忽然想到家中嫂子当初怀上侄儿时,同样有三月,似乎还不怎么显怀。
她问道:“我瞧你这肚子似乎比旁人的三月要大一些,可有每日让御医请平安脉?”
“那倒没有,我想着实在麻烦,就让郑御医隔七天来一次。”
“我记得郑御医是今年才升上御医的吧,不如让邴御医来看看?”
夏芳舒对宁玉珍的提议毫不犹豫,点头应下。
邴元青被绮兰领着,很快到了储秀宫。
他行过礼后,在夏芳舒腕上盖了块帕子,开始细细把脉。
在宁玉珍和林忆柳的注视下,不多时,便揭了帕子,又问了几句夏芳舒最近的感受。
最后掀了袍子跪下,把三人吓了一跳。
邴元青面上满是笑容,“臣在这恭喜夏小主了,您怀的是双胎!”
“当真?”宁玉珍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臣虽不是主攻妇人科的,但这还是能把得出来,小主若是不放心,可以将左院判请来,他是整个太医院最擅长妇人科的。”
这么大一个惊喜砸下来,夏芳舒抚着胸口,欢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玉珍也高兴的很,她极为庆幸让邴元青来一趟,这郑御医未免有些太粗心了,竟连是双胎都不知道。
“夏姐姐可要请左院判再来一次?”
夏芳舒看了看在收拾药箱的邴元青,特地等他走了,才悄声道:“要不请来再看看吧,做事得万全点。”
待左院判来过,确定了肚中确实是双胎后,三人笑得更真切了。
“这下好了,我和林姐姐怕是要多做几件孩子的衣服了,到时长命锁也得打上两把。”
“芳舒怀的真好,生这一胎就够了,若是龙凤胎,那可真是儿女双全了。”
夏芳舒满目慈爱地摸了摸肚子,“我倒不想着男女的,只要他们能健康长大,我就满足了。”
“是,健康长大就好。”宁玉珍眼底浸着怅然,心中难免想着,宫里的孩子不好活,晃了晃神,将不好的想法甩了出去,对石榴嘱咐道:“石榴,寻个人去养心殿,跟皇上说说这喜事。”
石榴眉眼弯弯,福了福身应是,转身出去叫人。
不同于储秀宫的和乐融融,此时的养心殿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魏诚坐在上首,左右站着魏景山、魏文昊两个亲王。
底下站着的女子,两支白玉簪子插在发间,一袭纯洁的白衣,如此仙气飘飘的打扮不负神女的名头,那张脸却没有沾上半点神仙的悲悯。
整张脸都是素净的,弯弯的眉毛甚至没有描过,眼神平静无波,唯独那唇瓣,红的鲜艳,和红宝石比起来不相上下。
很突兀,像是将一个人割裂成了两半。
从她进来后,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魏诚,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神女对皇室威严的蔑视,让魏诚心中不适,他紧锁着眉头,斥道:“你就是风清教的神女?为何见了朕不跪?”
只见那神女勾了勾唇角,弧度之小,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本尊正是风清教的神女,既是神女,便只跪天上神仙,若跪凡人,就怕他们承受不起。”
魏诚眼神一凛,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眉头微微压低,朝底下站着的神女释放着上位者的威压。
“神女好大的口气,朕是真龙天子,又如何能惧你一跪?”
偏偏下首的神女神情自若,似乎丝毫没有把魏诚放在眼中,她轻笑一声,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皇上,本尊今日来,可不是听您说这些的,不知广亲王可有向您传递本尊的话?”
此话一出,魏诚扭头看了眼魏景山,后者微微摇了摇头,表示绝对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莫不是真的有几分本事?魏诚心里想,但很快浮上了一个新的念头。
他掩唇咳了一声,“你既说自己是神女,可有依据?”
“自然是有。”神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眼底漫着一点得意,“本尊上通天,下连地,便是前朝密辛,掐指一算,也能知晓,皇上若是不信,尽管问就是。”
说的倒是很吸引人,前朝皇室的人早在先皇登基后,全数绞杀,连一个宫人都不曾留下,那时的血水浸在方砖的缝隙中,足足两三月才彻底被冲洗掉,更别提将密辛传出去。
而前朝旧臣死的死,归顺的归顺,自然也说不到后宫密事。
魏诚也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想了一个,提问道:“你可知前朝后主最小的女儿最擅什么?”
他胸有成竹地往后一靠,那最小的女儿在前朝覆灭之时仅有两岁,根本没有在人前出现过,甚至只有两三人知道她。
只因前朝后主不喜其生母,将其打入了冷宫,那最小的女儿是在冷宫中诞下的。
而魏诚能知晓,还是因为那女孩是在他面前被士兵从冷宫的角落里揪出来,杀死的。
临死前,那女孩不住地朝他磕头,求他救她一命,可他没出手,也不能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至今,魏诚仍旧记得,血是滚烫的。
当魏诚从回忆中抽出,期待地看着那神女,只见神女微微扬起唇角,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