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聊聊闲话,丝毫没有提及夏芳舒的死、宜贵人的身孕,以及冯官女子的越级晋升,好似后宫一派安宁,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倒把莲香给急坏了,肚子里充斥了无数困惑,抓心挠肝的,恨不得立马回到颐和轩去,向主子问个清楚。
终于进了颐和轩,莲香迫不及待的想要问问题,被宁玉珍一句话止住。
“你和绮兰去库房里取些礼品,让绮兰领头,送去冯官女子那,合规矩就好,不用太丰厚,免得惹眼。”
莲香瘪了瘪嘴,只得强压住好奇心,和绮兰出去了。
“小主此举,可要把莲香那丫头给憋坏了。”倚翠给宁玉珍奉上茶水,笑道。
茶水是好入口的温度,和贤妃闲聊一路,正是口渴的时候,宁玉珍抿了两口茶水才接上话,“这丫头哪都好,就是性子不够稳重,难免以后会因她这性子遭罪,我现在拘着她点,也是为了她好。”
“是,小主待咱们颐和轩的奴婢奴才们,就没有不好的,莲香虽性子跳脱了些,但忠心耿耿,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想来很快便能明白小主的良苦用心。”
莲香心里揣着问题,动作迅速的送绮兰出去,脚步匆匆却不失了规矩的回到内间。
“小主,奴婢把事都给办妥了。”
不知是自个儿发觉的,还是被琦兰指点了两句,莲香回来后的语气显然沉稳了点,不再显得那么着急的叽叽喳喳的。
宁玉珍看了眼倚翠,后者福了福身,在门口扫视了一圈转身回去。
见状,莲香便晓得她能问了,“小主,今儿在坤宁宫,梁嫔娘娘说冯常在的时候,您怎么没替她说话呀?”
“您那日给冯常在镯子,难道不是要庇护她几分的意思吗?”
宁玉珍不慌不忙地先喝了口茶才回答,“我表面上和冯嫋并无交集,莫名的突然为她说话,岂不是让旁人都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其一,其二,我也是本着想看看冯嫋本事的心思,若她连这么几句话都不能想法子驳回去,收下她和摆块砖头又又何区别?”
莲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连道自己太过蠢笨,读不懂言外之意。
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奴婢方才刚得到的消息,昨日长信宫抬走三人送出宫去,听说是杏雨干的,宜贵人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接把杏雨贬去做低等的洒扫宫女去了。”
“死了三个?”倚翠很是诧异,许久不曾听到突然一次死三个宫人的事。
听莲香说了,宁玉珍恍然大悟,道:“难怪今早皇后会这般说话,消息果真是灵通,若我猜的没错,每个宫里都有皇后的耳目。”
莲香大惊,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用气声说:“小主,那咱们是不是也该把人挖出来,小主待咱们有情有义,竟还有吃里扒外的,要被奴婢抓着了,奴婢非得把她皮给扒了才好。”
“不用这般麻烦,即便我们把那人给拔出来,皇后很快也会安排个新的,不如放着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宁玉珍抬眼顺着打开的窗扇望向外头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以及院子里各司其职的宫人们,“不过人还是要抓出来,也好有所防备。”
闻言,莲香顿时来了兴致,“小主要奴婢做什么?”
宁玉珍冲她招了招手,附耳耳语了一阵,莲香听着,眼睛中的光越发的亮了,不住地点头,末了,恨不得从贫瘠的学识里挖出的有限的赞美通通放到宁玉珍身上去。
“去吧,小心些,别被人发觉了。”
“小主且放心,奴婢晓得的。”莲香福了福身,迈着小碎步去办事。
倚翠目送莲香不够稳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小主,宜贵人有孕,照皇上对她的宠爱,会不会对她过于纵容?”
宠爱?宁玉珍陷入了沉思,从见到冯嫋第一面起,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预想。
或许宜贵人根本不是皇上心上真正的那个人。
从宜贵人的那幅画就可见一斑,也不知宜贵人自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说不好宜贵人心里头门清,不过是独自粉饰太平罢了。
宁玉珍不禁轻叹一声,这宫里头的女人,不过是荷花池里的朵朵荷花,只是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居于人上,实则深陷泥潭,花期一过,花瓣腐烂,最终融进了那淤泥之中。
“真的细究起来,宜贵人不过是个毫无计谋的人,不必担忧她会有什么手段,咱们现在主要的是防备住皇后和季贵人,你和莲香、绮兰都说一声,难免季韵会到颐和轩来坐坐,在面上别流露出任何额外的情绪。”
话音刚落,绮兰的身影出现在了屏风后,“小主,季小主来了。”
宁玉珍搁下手中茶盏,和倚翠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出去迎季贵人进来。
刚在坤宁宫季贵人的眼睛还正常,这才过了多久,就见她一双眼睛红肿的,脚步虚浮走进来,强撑出一张笑脸,哑声道:“宁妹妹。”
尽管心中作呕,宁玉珍还在尽量维持表面的和谐,招了招手,示意季贵人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柔声询问,“怎么了?刚才在坤宁宫分别时不还好好的。”
季贵人抬手用帕子擦去眼角将要涌出的泪水,声音哽咽。
身后的彩萍见状,替她解释道:“夏嫔娘娘生前曾给小主送过一支簪子,自从夏嫔娘娘走了,小主便将那支簪子给收起来了,生怕瞧见了伤心,方才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簪子给取出来了。”
“小主想着您和林小主定然是最伤心的,不敢来惹得您更伤心,只是奴婢看着小主每日落泪,心中不忍,于是自作主张劝小主来您这。”
宁玉珍听着,借着中间小桌的遮挡,捏紧了手中帕子,强忍下想要抬手的动作。
倚翠见多识广,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眼看着自家主子快要克制不住了,默默往窗边走去,顺手把静心宁神的香包往宁玉珍的方向挪了挪。
嗅到清幽的香气,宁玉珍像是刚从回忆中抽出似的,唇角适时挂上略带苦涩的笑容,“夏姐姐这么一走,真是把咱们三个的心都给带走了,我这两日时常在梦中见到夏姐姐和两个孩子,不过......”
“罢了,不说了。”
“宁妹妹可是梦到夏姐姐说,她的死有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