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由刘妈妈扶着,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带着宁承安和礼品上门。
“老姐姐,今个怎么突然来了?来就来,还带这么些礼物,怕不是跟我生分了?”邓夫人听到下人通报隔壁宁府的夫人来了,联想到宁家那丫头去京城选秀还未回来,顿感不妙。
到了堂屋一见人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的,那颗悬着的心直接坠地碎成八瓣了。
完了!为儿子精挑细选的姑娘,怕是入宫了!
宁夫人比邓夫人年长两岁,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道:“咱们两家为邻多年,说什么生不生分的。”
“听修竹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宁夫人看了眼刘妈妈,后者立马从礼品中拿出那盒燕窝递了上去,“这是我娘家从外头带回来的,你拿去喝,对身子好。”
刘妈妈将盖子打开,两个婴孩拳头大小的黄燕摆在正中间,光是那成色,瞧着就不是凡品。
“哎哟,这可太贵重了,我收不得收不得。”邓夫人眼馋的很,视线始终落在那盒子上,以邓家的财力和她夫君邓大人的俸禄,可买不了这么好的燕窝,但她还是将盒子推了回去。
宁夫人让刘妈妈把盖子盖上,言语中多了几分歉意,“我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告,我家珍儿入宫了,当年咱俩指腹为婚的事,怕是要泡汤了。”
“修竹也是在我瞧着长大的,是个顶顶好的男儿,相貌好、学问也好,还有你这么好相与的婆母,倒是耽误了修竹这么些年了。”
讲到这事上,邓夫人也说不上什么,只能嘴上感叹几句两个孩子没那个缘分,便是结不了亲,两家还是关系最亲密的邻里云云。
宁夫人送了东西,没多待,她心里头还难过着,算是强撑着精神来同邓家说一声,聊了一会,便带着宁承安回去了。
邓夫人照常将人送到府门口,等大门关上了,上扬的唇角才耷拉下来,让原本喜庆、看着面善的面向瞬间变的刻薄了点。
她回了堂屋坐下,看着地上堆的盒子,心里发堵,对身旁的王妈妈吩咐道:“去把大少爷寻来。”
不过多时,邓修竹踩着晚霞进了堂屋,瞧见一旁的礼品,愣了愣,随后对邓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你可知娘叫你来是有何事?”
邓修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烦躁,“娘,有事直说便好,跟儿子绕什么弯呢。”
邓夫人直接站了起来,拉着邓修竹的袖子,将他带到礼品前,道:“瞅瞅,这都是隔壁宁家送来的,人姑娘都入宫去了!我平时让你多笼络着珍儿,你怎么就不听,非要一颗心钻科举里?!”
邓夫人她是恨铁不成钢,儿子光是学问好有个什么用!进了官场,上头有人在才是最重要的,宁家以前的来路她都是打听过的,不然怎会死命去巴结宁夫人?她又不是脑子坏了闲的。
个死脑筋,同他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让她一个妇道人家为了这事忙见忙后了。
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娘!您当儿子没在玉珍身上下功夫吗?”邓修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朝邓夫人伸出被木刺划伤了好几道的手,“何况皇命不可违,玉珍便是再不想入宫,被皇上看上了,她又能怎么办?”
邓夫人被自个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气的直抚胸口,“行!你读了几年圣贤书,就觉得你娘说的都不对了!好好好,我是管不了你了,以后你的亲事,你自个看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一半,邓夫人又想到堂屋里摆着的那堆玩意,心一哽,又当着邓修竹笑眯眯的眼神调转回去,让王妈妈带人把东西拿去库房存好。
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一眼儿子,丢下一句蠢货才算舒心。
邓修竹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渐淡去,他低头,宽大的袖袍中,探出一支木簪。
他注视木簪的眼神格外温柔,若是宁玉珍在场,定然能发现这木簪极为熟悉。
邓修竹攥紧了木簪,将东西小心收好。
刚才同母亲讲话,他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心中也与宁承安下了同一个决定。
明日春闺,他也要下场。
京城的雪下了一场又歇了一场,屋外银装素裹,天却愈发的冷了。
没有宜常在出现到处搅事,后宫一片祥和,至于暗里是否风平浪静,与安心养伤的宁玉珍就无关了。
她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只图自个和要好的人生命无忧,旁人的纷纷扰扰都没放在心中,唯独多关注了点长信宫的动静。
也不知宜常在是真的因为被降位禁足便对皇上心灰意冷了,还是又暗自憋着什么坏,长信宫安静地跟没住人似的。
这日,是小年家宴的前一天,夏芳舒熬了一个大夜,从残存的那点记忆中寻出一首古琴名曲——《梅花三弄》。
练了一个白日,觉着还不错,让石榴去将林忆柳和宁玉珍喊来,听她弹奏一曲,也好听听旁人的评价。
夏芳舒这次准备的不充分,几乎算的上是临危受命,生疏了好一阵的琴艺定然是比不上人家精心准备了许久的,但胜在曲子选的好,和这天正合适,倒是颇有那意味。
宁玉珍很是捧场,换着词夸了夏芳舒好一阵。
倒是林忆柳,对古琴有些研究,点出了几个小缺点,让整首曲子立马变得不同了。
“往日只知林姐姐写得一手好字,不成想,连琴艺也是了得的。”宁玉珍颇为惊奇,第一次见林忆柳便觉得她气质淡雅,宛如仙子,如今一看,还真是,内外兼修了。
夏芳舒接话道:“宁妹妹你不在京城长大有所不知,林姐姐在入宫前,可有京城第二才女的美誉在身呢!”
这可引起了宁玉珍的好奇,林忆柳浅浅指点两下,就能让夏芳舒的琴声高了一个层次,如此还只是第二才女,那第一才女会是何方神圣?
想着,她也问出了声。
夏芳舒神神秘秘地低声道:“京城第一才女,是贤妃娘娘!”
如此一说,倒是能看出一些相同之处,两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一身气度便与旁人有了差距,或许这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林忆柳娇嗔道:“我算不得什么才女,贤妃娘娘才是真的饱读诗书。”
三人谈论起贤妃的事,一般是宁玉珍听,另外两个说。
说着说着,被留在颐和轩的莲香突然来了,还是一路小跑着来的。
“这是怎的了?”
莲香行了礼,面上慌张,“小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