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小宫女连连摇头,“奴婢是说,皇上子嗣单薄,如果.......冯常在此生不能生育呢?时间久了,皇上还会一心偏宠冯常在,而冷落了为皇上诞下子嗣的主子您吗?”
她的声音逐渐放轻,落在宜贵人耳中,像是带着蛊惑,引着宜贵人往那方面想。
临了了,理智回笼,宜贵人还是有点迟疑,“你的意思,是想断绝了冯常在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人皆心知肚明。
瞧见宜贵人的那一瞬,宁玉珍万分后悔,刚才听了福禄的话,就该带着林姐姐直接回去的。
福禄话里的意思,不正是近日御花园有个难缠的人会来,宫里最难缠的除了宜贵人还能是谁,何况她如今怀有身孕,跟她撞上,定然是讨不到好处的。
没成想现在不仅撞上了,还偷听到了宜贵人准备对冯常在下手的消息。
这般想着,宁玉珍也不准备继续待下去了,拉了拉林忆柳的胳膊,后者眼中同样有了退意。
可刚往后退了一步转过了身,宁玉珍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格外熟悉的猫叫。
她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攀上心头,像是为了印证猜想,与她们一山之隔的宜贵人发出一声惊呼。
“哪来的猫!快把它弄走,小心惊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看你们长几个头都赔不起!”
“主子,这好像是......珍贵人的猫。”
宁玉珍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只听对面的宜贵人一愣,随即冷笑出声,“皇上赏她的猫?养的倒是溜光水滑的,不过......今儿惊到我肚里的皇子了,来人,把它给我丢到荷花池里淹死。”
闻言,宁玉珍瞳孔一缩,迈开腿便要从假山后绕过去,把金花给夺回来。
林忆柳见状赶忙拽住她的手臂,朝她微微摇头,用口型劝慰道:“不要去,宜贵人现在怀有身孕,谁都比不过她去,不要为了一只猫坏了自己的前程。”
绮兰也伸手抱住了宁玉珍的腰,“林小主说的对,小主若是现在出去,谁晓得宜贵人会做出什么?”
胸膛因金花而疯狂跳动,宁玉珍只觉得心好似要冲出来,泪水却先从眼眶中流出。
“这......”
芙蕖和那小宫女对视一眼,犹犹豫豫的不敢动手,见状,宜贵人自然心中不快,脸上阴雨密布,眯着眼睛威胁道:“还不动手?是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吗?要是我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别说是这畜生了,便是珍贵人也得为他陪葬!”
话落,小宫女眼睛一闭,心一横,抱起躺在地上冲宜贵人露出肚皮的金花,转身靠近荷花池,手上一抖,“扑通”一声,将金花丢进了荷花池内。
金花通一点水性,只当宫女是在逗它玩,四条腿扑腾着要往岸上游去,又被小宫女狠心压入水中,直到水上没了动静,小宫女才缓缓松开手。
她的袖子被池水浸湿,分明是炎热的酷暑,却觉得这浸满了池水的袖子贴在手臂上透心的凉。
“你叫什么?”
“奴婢连翘。”
此时的池面上已经见不到那白色的身影。
“你以后就跟着芙蕖一起在我身边伺候吧。”宜贵人看着毫无动静的水面,唇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左手搭在芙蕖胳膊上,“行了,咱们走吧。”
宁玉珍透过假山的洞看完了全程,双手叠在一起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直到宜贵人消失在小径,想要站起身却双腿发软,颓然跌倒在绮兰的怀中。
她死死揪住绮兰的袖子,呜咽出声,林忆柳蹙着眉,上前一步安慰。
“金花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给她,却让她活生生给淹死了。”
“绮兰,今到底是谁照顾的金花?怎么会让它独自在御花园走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忆柳让听竹和绮兰一同将宁玉珍扶起,“先回去,这儿毕竟是御花园,要被人看见了,传到谁的耳朵里也不好听。”
宁玉珍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酸痛忍了下去,接过绮兰递来的帕子擦去泪水,眼神在泪水散尽后渐渐变得坚毅。
脚下踉跄着,和林忆柳一起离开御花园,林忆柳怕她心里难受,路上不住的安慰她,直到到了分叉的路口,在宫道中间再三确认宁玉珍已经没事了,林忆柳一步三回头的,不放心的回去储秀宫。
宁玉珍带着绮兰回到颐和轩,在门口正巧碰见了到处寻找金花的兰芝,宁玉珍瞥向她的目光格外冷淡,“兰芝,你过来。”
兰芝听到宁玉珍的声音脊背僵住,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转身小步行至她面前行礼。
“金花掉进荷花池里了,你寻人去把它捞上来。”
“金花......金花没了?”兰芝眼中闪过错愕,才发现宁玉珍的眼眶微红,显然是刚哭过了,她立马跪了下来请罪,“是奴婢没看好金花,是奴婢的错!”
宁玉珍淡淡地看着她,只抛下一句,“先去把金花捞上来。”便转身进了屋子。
候在里间的倚翠莲香见主子回来,迎上前,却发觉有些不对,和绮兰对视一眼,后者冲两人悄悄摇了摇头,两人顿时噤了声大气不敢出一下。
宁玉珍坐到榻上,抿了口绮兰端上的茶水,一直保持着沉默,屋内陷入了寂静,直到兰芝抱着一块布进来。
“小......小主,奴婢把金花带回来了。”兰芝抱着包裹着金花的布跪到地上。
莲香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块布,脑袋一片空白,双腿先按照记忆,和兰芝并排跪下。
绮兰上前一步将金花抱走,感受到怀中的湿润,绮兰看了眼跪着的两人,并未开口为莲香求情。
“你们还记得金花是怎么来的吗?”宁玉珍放下茶盏,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皆是淡淡的,好似刚才在御花园哭红了眼的不是她。
“记得,金花是皇上给小主送来的。”
兰芝率先磕了个响头,神态自若,要不是她的声音略微在发颤,都当她只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了。
“错。”宁玉珍抬眼在面前跪着的两人之间扫视一圈,“金花是皇上赏赐给我的,乃是御赐之物!你们可知损毁御赐之物是何等罪?”
“损毁御赐之物,说轻些是蔑视皇恩,说重些便是谋逆造反。”
话落,不等地上两人作何反应,宁玉珍厉声吩咐道:“来人!兰芝未能保护好御赐之物,蔑视皇恩,拖出去,杖毙!”
兰芝倏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看向坐在榻上的宁玉珍,眼中满是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宁玉珍会直接将她拖出去杖毙,嘴上立马争辩道:“小主明鉴!奴婢只是替旁人照料金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