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诚看了眼地上那滩尸体,眉头紧锁,示意福禄把众嫔妃带走,又吩咐道:“派人去把刘常在给找回来,还有,去看看地上那个是谁。”
宁玉珍离那边比较远,只远远看到刘常在骑的马把人给踩了,正好贤妃和陈贵人行至她身旁,两人带着宁玉珍一块快速回到马厩去。
出了这档子事,谁都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了。
众人去了马场旁边的一个大亭子,正好能容纳下在场的所有人。
宁玉珍落座后,见陈贵人不断看向亭子的入口,头歪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是有东西丢在马场了吗?”
“没有。”陈贵人摇了摇头,“是我那的宫女望月,一直没有回来。”
话一出口,亭子门口来了人。
福海带着已经收拾好的刘常在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和几个照料马厩的小太监。
刘常在没有像在马场时的疯癫,只是那眼神看上去没了光彩,直愣愣的注视着前方,嘴唇一开一合,叽叽咕咕的在说些什么,不论谁叫她都没有反应。
太医上前给刘常在把脉,一对粗犷的眉毛因为脉象而皱在了一起。
半晌,他起身禀报,“皇上,刘常在乃是受了惊吓,从而导致失了神志,怕是好不了了。”
魏诚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让太医退下。
他甚少宠幸刘常在,对她更无感情可言,因而此事并未让他的心里产生一丝波澜。
而众嫔妃们,除了孙常在神色怔怔,也就顶多叹一声可惜了。
“被踩死的是谁,查到了吗?”
“回皇上,此人......”福海不经意间瞥了一旁的陈贵人一眼,继而回道:“此人是陈贵人小主身边伺候的望月,在被马蹄踩过后,已经没了呼吸。”
“她手心里攥着一朵绢花,估摸着是被风吹到了场上,想要去捡,才酿成的此祸。”
陈贵人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她腾的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望月......望月真的没了吗?”
“回贵人的话,当场没的呼吸。”福海躬了躬身,“那匹马打了蹄铁,因为是高高抬起才落下,导致几乎穿透了望月的身体。”
众嫔妃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跟随魏诚前去时,她们害怕离得远,并未看清尸体的状况,现在光是听福海的描述,就足够叫人害怕了。
难怪刘常在会疯,不仅是近距离,还落在了尸体的身上,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女人突然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不疯才怪。
陈贵人听了福海笃定的话语,缓缓坐下,搭在椅子上的手紧紧握住把手,宁玉珍亲眼看着她的额角渗出一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见状,收回了探究的视线。
坐在前面的贤妃也在担心着陈贵人的状态,陈贵人最是心软,知道望月的死讯,不知得多震惊难过。
梁嫔低下头喝起了茶,手却有些发颤,皇后将她的动作收进眼底,心中冷笑,拨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
“福禄,那宫女的尸首就交给你处理了。”魏诚看向陈贵人,声音轻柔了些,“你那是不是缺人伺候?自己在院子里挑两个吧,要是喜欢,到时带回宫里去。”
刚才陈贵人在马场上策马奔腾的潇洒身影留在了魏诚的脑海中,此时自然待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陈贵人勉强的笑了笑,起身谢过。
“失控的马是怎么回事?朕每年拨到避暑山庄的银子,养你们来照料马匹,你们就是这么照料的?”
“朕方才在观赏台上看的清清楚楚,刘常在分明拉了缰绳,也做了改变方向的举动,那匹马不仅拉不住,还直直的朝人踩去。”
“今日幸好踩死的是个宫女,而刘常在还活着,否则,你们一个个的命都得给朕留在这!”
几个小太监齐齐跪了下来给魏诚磕头谢罪。
其中一个岁数最大的,似乎是养了多年马的老手,开口道:“回皇上,这匹双色马最是乖顺,今日做出此举,必有隐情,还望皇上给奴才们点时间,奴才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落,又磕了两个响头,以示决心。
魏诚双手搭在膝盖上,凌厉的视线扫过跪着的几个太监,沉吟半晌,道:“好,朕且给你们两天时间,若是查不出。”
他站了起来,径直往亭外走去,路过几个太监身边,落下一句,“朕看你们这双手就不用留了!”
“是!”
见皇上走了,众嫔妃也跟着离开了亭子,几个马厩太监仍跪在地上。
“邵公公,你可有眉目了?”他们将刚才说话的邵公公围在了中间,期盼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等待他点头。
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无奈的摇头。
几人顿时泄了气,跌坐在地上,三言两语的指责起邵公公,“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刚才下什么军令状!皇上刚才显然没有要往死里追究的意思,你偏要站出来。”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入了皇上的眼离开避暑山庄,去宫里当差?我看你是没睡醒,在这做梦呢!你不想要手就拉着大家伙一块,邵桉,你当真是个黑心肝的!”
“就是!邵桉,要是我们因为你没了双手,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邵桉沉声解释,“你们真以为皇上就此不会追究?刘常在可是疯了!因为我们的失责而疯的。”
“刚才在马厩,你们难道忘了,最开始要上那匹马的,可是珍贵人,珍贵人如今最是得宠,这儿发生的事情皇上怎会不知?皇上不可能会轻拿轻放。”
“与其让皇上率先下令,不如我站出来为大家博生机,再说,那匹马平日里是不是最乖顺的,你们比谁都清楚!”
几个太监被他的话点醒了似的,个个没了刚才指责的尖酸劲,像是没了风的风筝,软塌塌的瘫回到地上。
坠在最外圈的一个小太监便是刚才骂的最响亮的那个,此时透过人群的缝隙紧紧盯着被包围的邵桉,眸中闪过微芒。
“那你说,该怎么办?咱们又不是办案的,如何能在两天内找出原因?”小太监无力支撑身体,半靠在亭子的主子上。
“是啊是啊,我看呐,就别找了,反正也找不到,我看呐,咱们哥几个趁这两天把攒下的银子都给拿去花了,没了双手,以后能做什么?”
“不如到时候了,咱们几个一同赴死,反正是被卖进来的,无牵无挂了,做个饱死鬼,来生再当条好汉罢了。”
周遭丧气的话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影响到正中间的邵桉。
他紧锁着眉头,盯着亭子下被风吹起圈圈涟漪的湖水,邵桉沉吟许久,脑中灵光一闪,兴奋喊道:“我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