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宁明诚一提醒,沉浸在悲伤和自责中的两人豁然大悟,是啊,只说不能恢复如初,又没说不能下地行走。
两人对视一眼,满是尴尬,真是担忧过度,心慌意乱了,让邴御医看了笑话。
邴元青含着欣赏的视线在宁明诚脸上扫过,他扭头继续和宁承安说道:“好在事情发生后,紧急的包扎固定的好,骨头并非完全不能再用,且没有伤到脊椎,好好治疗,还是能下地行走,只是动作上会有些迟缓,不过令子岁数还小,说不准大了,也能有机会和常人无异。”
此话一出,只见宁承安夫妻俩的眼睛亮的惊人,其中还有泪水在眼底滚动。
宁承安拉着赵氏上前一步,膝盖一弯,便要跪在邴元青面前。
把邴元青给吓得,连忙把宁承安给拽起来,又不敢去拉赵氏,只能往一边躲,眼看着两人又要给他跪下,连忙用眼神向床上的宁明诚求救。
宁明诚笑而不语,若不是他现在不能起身,不然也是要给邴御医磕个头的。
邴元青求救无门,直接跃出了门,“宁编撰,宁夫人,令子的腿还是需要尽快医治的,可否先把要事给办了,再讲别的?”
两人一听,互相搀扶着起来,赵氏留下照顾宁明诚,宁承安则带着邴元青去往书房。
宁承安现在仍在翰林院,虽说上面有意思让他往吏部去,但到底还没下达命令,一个小小编撰,书房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何况邴御医还是亲妹妹请来的,人品上定然无忧。
吩咐小厮送来茶水,宁承安还有些事想要询问,便让伺候的出去,自己亲手给邴元青磨墨,又把邴元青吓得,极力阻止,说什么都不肯撒开砚台,宁承安这才作罢。
邴元青有自己的考量,他只是个御医,即便将来借着嘉嫔的光,顶破天了也不过是个五品官。
但宁承安不同,既有自身才学,又有嘉嫔在后宫助力,将来定是风光无限,此时他还是巴结着才好,哪能让宁承安给他磨墨。
“我听闻,冷宫那位是因用邪术陷害娘娘,才被打入冷宫的,娘娘现在可都还好?我没法入宫,我夫人也没有诰命在身,想要见娘娘一面,实在是难上加难。”
宁承安本想着考取功名留在京城,能给妹妹一些帮助,可如今看来,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且不说想要见一面,便是互通个消息,都成了极为困难的事,还得靠妹妹一人在后宫努力往上走,才换得邴御医来府中一趟。
“娘娘足智多谋,早早便有所发觉,任由她将事情闹大是为了将计就计,宁编撰大可以放心,宫里有我协助娘娘,定能保娘娘身体无忧。”
邴元青说完,正好也写好了药方,搁下笔等墨迹干透的时间,和宁承安说了一堆需要注意着的。
墨迹干透之时,正好交代完,邴元青把药方交给宁承安,“这药先吃着,待我下次再来,为令子施针,只是娘娘现在的一举一动皆被人注意着,太医院不少人都晓得我和娘娘的关系,七天后,劳烦宁编撰差不多这个时间将后门打开。”
宁承安连忙应下,准备送邴元青出门。
赵氏揣着东西出现在门前,她将两个朴素至极的荷包塞给宁承安。
后者立马会意,把荷包交给邴元青。
“邴大人,多亏了您,犬子才有望恢复双腿,这两个您收下,以后还需劳烦您了。”
邴元青本想拒绝,若没有嘉嫔便没有他的今天,说不准现在还在太医院当个小小吏目,受着旁人的折辱,如今所作的,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
但对上宁承安的眼睛,他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收下荷包后,步履匆匆离开了宁府。
到底是陪伴多年的人,即使犯下了大罪,皇上的心里还是升起了几分难过,有个几天没来后宫,也没翻牌子召幸。
自从知晓了寻梅之事,落下了再不能生儿育女的遗憾,冯常在乐得见不到皇上,逢场作戏实在令人疲倦,于是宁玉珍时常能在御花园见到冯常在在到处闲逛。
趁着没人,两人还能并肩走一段路,眼看着冯常在的脸色逐渐好转,似乎已经脱离了阴影,想必也和徐庶人的离去有几分关系。
邴元青是在去完宁府后几日,按照惯例来给宁玉珍把平安脉。
细细确认宁玉珍身体康健后,邴元青收起药箱,从袖中拿出荷包递上前。
“娘娘,这是宁编撰和其夫人托臣给您带来的。”
宁玉珍愣了愣,结果荷包,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祥云暗纹,“诚儿的腿如何了?”
“臣开了一副方子,待过几日,臣再去施针,能下地行走,但想要恢复与常人无异,还需时间和运气。”
“好,好,好。”激动的泪水在眼底打转,宁玉珍连说了三声好,拿帕子擦去泪水,“多亏了你,本宫没看错人,倚翠,赏。”
邴元青大大方方地接下了宁玉珍给的赏赐,不做耽搁,谢了赏便带着药箱走了。
绮兰一直忍着眼底盘旋的眼泪,见邴元青走了,才缓缓落下。
倚翠也是前几日才知晓宁玉珍为何入宫,免不了感叹主子真的能忍,甚至最开始都没有要将宜贵人铲除的意思,若不是后来宜贵人自己作死,淹死了金花又上门来阴阳怪气,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娘娘,奴婢去御花园摘了两朵花,您看看,放哪好看啊。”莲香小心护着怀中花瓣上还落了雪的梅花,进门却瞧见宁玉珍和绮兰眼睛都红红的,脚下的步伐都慢了,不明所以地看向倚翠。
倚翠悄悄朝她摇了摇头,莲香闭上嘴,自顾自去拿瓶子装梅花去。
宁玉珍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待眼睛不红了,才打开手中的荷包,里面放了金、银两种瓜子,还有银票和一张纸。
她小心把纸给拿了出来,一眼便认出上面的字迹是嫂嫂的。
一字一句地将这封时隔许久的家书给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熟悉的话语好似家人就在眼前,可抬头之时,却是这冷冰冰的宫殿。
宁玉珍叹息一声,将家书仔细折好,放回到荷包里,交给倚翠,让她小心放好,里面的金、银瓜子则倒出来,等着赏给宫人们。
扭头透过窗户间的缝隙看向窗外一片白茫茫,宁玉珍心生感慨,不知不觉快要在宫里度过第二个年,得到的和失去的,从来都由不得她做主。
可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入宫。
宁玉珍抬手抹去脸颊上的冰冷,声音恢复平静,“慈宁宫最近倒是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