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芙蕖顿时打开了话闸,话语中隐隐带着厌恶和嫌弃。
“你有所不知,自从前两日皇上因为宜......贵人对主子下手的事情,将她降位禁足,晚上去邀宠失败,失了面子,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长信宫的宫人能有多少是没受过她辱骂责罚的,见她失势,自然而然的就怠慢上了,刺激的宜贵人更癫狂了,那一日不是躲在屋子里哭就是想要杏雨姑姑抓个宫人进去,任她打骂。”
“也不知是杏雨姑姑说了什么,左右都没人进去受苦就是了,第二日宜贵人就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了,大家还以为她想开了,没成想,一到昨夜,宜贵人上吊自戕了,被进去送热水的宫女发现,及时把人给放下来,算是小命保住了。”
莲香跟吞了个鸭蛋似的,嘴巴张得老大,扯了扯芙蕖宫装的下摆,“当真?宜贵人能这么豁得出去?”
芙蕖警惕地瞄了一圈周围,单手抓着扫帚,弯下腰在莲香耳边说了句话。
“别看皇上那日怒气冲冲的离开,又是降位又是禁足的,前晚我起夜时,还是看到有一小太监在周围转来转去的,身上的衣裳就是御前伺候的人才能穿的,杏雨姑姑聪明点,估摸着发现了,这才让宜贵人使了这个招,那不然,宜贵人上吊的时候,杏雨姑姑怎么会不在?”
莲香听得连连点头,当初来寻芙蕖真是寻对了,在村里时,芙蕖就聪明,芙蕖她娘喜欢她弟弟,不喜欢芙蕖,鸡蛋这种金贵玩意,农家人舍不得能换钱的自己吃,也就只有芙蕖弟弟吃得。
芙蕖聪明,她不跟她娘理论,去讨好了她奶,从此,芙蕖成了他们村里唯一一个吃上了鸡蛋的女儿家。
可惜,她奶走的早,头七还未过,就被她娘卖进了宫里,做了洒扫宫女。
“呀,天都这么亮了,我该走了。”莲香想事想的出神,抬头轻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芙蕖怀中,道:“天怪冷,你不是一到冬日手上就会生冻疮?主子让我给你送了抹手的香膏,还有点银子你拿去换吃的,我先走了啊。”
话音刚落,莲香人已经走远有一段路了。
芙蕖呆愣愣地感受着还带着一点余温的荷包,心中格外熨帖,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笑着把荷包塞到衣服里面藏好。
她重新抬起扫帚扫去地上积雪,用的劲可大,仿佛扫的不是地,而是她入宫后逐渐冰封的心。
要是能去颐和轩做事就好了,便是天天在雪地里泡着扫雪,她也愿意,芙蕖想着。
莲香在外间暖了暖身子,去掉寒气才绕过屏风进内室。
宁玉珍已经吃了早膳,躺在榻上看闲书,边上放着炭盆,屋外寒风萧萧,屋内温暖如春。
听完她的禀报,宁玉珍扯了扯唇角,她当宜贵人是用了多高明的手段笼络回皇上的心,原来也是苦肉计。
便是不在当场,她也能想象到当时宜贵人被救下来,说的是什么。
无非是说当初对宁常在动手,是气昏了头做的蠢事,她一直在反省自己的过错,即便宁常在现在没事,因她内心过意不去,准备以死谢罪。
宁玉珍猜的不错,魏诚听盯着长信宫的太监说了宜贵人上吊自戕的事情后,慌忙赶到长信宫,在屋外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不过是杏雨跪在床边哭,哭她主子做傻事。
宜贵人用一种已经对生失去想法的语气,对杏雨说的这么一段。
魏诚宠爱她这么些年,情意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那日冷静下来就有些后悔,现在又听到这些话,立马心疼上了。
没有进屋,却恢复了她贵人的位份。
别看现在没有解除禁足,难保以后不会一月一月的慢慢解掉。
绮兰皱着眉头,眉间一道川字,“主子,皇上这般做,岂不是叫宫里人都看了您的笑话?”
她对皇上的不满愈发的重了,主子在家中千娇万宠,没有嫁与一个好儿郎也就罢了,入了宫几次三番被宜贵人刁难,甚至险些被掐死,只让宜贵人降位两日就恢复了贵人位份。
不知后宫其他人会怎么笑话主子。
倚翠却没有说话,主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安心看着便是,有吩咐照做便是。
宁玉珍不慌不忙,她昨夜已经想到了一些别的法子,不过需要点时间,只等小年的家宴结束后,才好开始运作。
“嘴巴毕竟长在她们脸上,看笑话也好,心疼也罢,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宁玉珍用茶盖撇去浮沫,盏中茶水泛起阵阵涟漪,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却没有一丝温度。
后宫的嫔妃不是贪心就是装作宽心,眼下宜贵人已经视她为眼中钉,倒不如把这潭水搅乱了,宁玉珍这就能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了。
绮兰看着主子的面容,人还是那个人,莫名的总觉得她似乎变了什么,又找不出究竟是哪里变了。
颐和轩一直没传出什么动静,让宫里看热闹的人少了乐趣。
冬日的天黑的早,今夜便是宫中小年家宴。
宁玉珍在这种比较重要的日子,带的都是倚翠,两人到了保和殿,只有两个常在和季答应到了。
互相行礼时,两个常在眼底毫不掩饰的嘲笑让宁玉珍忽视了过去,她受了季答应的礼,施施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两个常在显然不想就这么结束,宫中日子本就无趣,若是再不找些乐子逗趣,怕是会无聊死。
“你听说了吗?昨日宜常在又恢复贵人身份了。”
“怎么没听说呢,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宁常在是什么个心情。”
她俩议论的声音不小,宁玉珍低头喝茶,静静听着,倚翠站在她身后,多看了对面两人几眼。
在腹中止不住的摇头,这批的新入宫的秀女真是蠢的蠢,怯懦的怯懦,完全比不上太妃那时的人。
她瞄了眼主子的面色,似乎毫不在意那两人目中无人式的交流。
下一瞬,其中一人就讲话抛到宁玉珍这来了,“诶,宁常在,宜贵人的事你可知晓?”
脸上的神情,分明含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就等着看宁玉珍或愤怒或伤心的表情。
谁料,宁玉珍姿态端庄地放下茶盏,抬眸正对上了对面两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