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叫人不寒而栗，饶是伺候魏诚许久的福禄此时也不敢言语，更不敢去劝他，只能站在一旁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魏诚清楚两个太医不会说假话，抛下一句尽快给嘉妃诊治便去了外间。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害他和嘉妃的孩子。
见魏诚脸色阴沉的从里面出来，众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太后布上了些皱纹的脸此时显得更加严肃。
“皇上，嘉妃如何了？”皇后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一副关切的模样。
魏诚半点眼神没有分给她，径直路过皇后身边，当众下了皇后的面子是少有的事情，皇后低垂了眉眼，掩下不爽的情绪。
魏诚走到吴常在和林贵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两人，高大的身影将两人罩在了里面。
黝黑的眼眸中弥漫着化不开的雾，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嘉妃的孩子倒是保住了，并不代表朕会放过这件事。”他停顿片刻，“当时事发突然，但站在嘉妃身后的只有你们二人。”
此话一出，吴常在肉眼可见的慌张，她立马跪了下来极力撇清嫌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猛地瞪大了双眼，眼神不断飘向始终垂眸不语的林贵人。
“皇上……”吴常在犹犹豫豫的说道：“嫔妾好像看到了……林贵人伸手了。”
庄嫔眉间的褶皱因她一句话而加深，她正要站起来为林贵人说话，却被身旁的贤妃轻轻拉住胳膊。
虽不明所以，但庄嫔还是更听贤妃的话，抿抿唇坐了回去。
瑜嫔和昭贵人见状，对视一眼，也默不作声了。
一时间，林贵人站在那颇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即使被吴常在“破了一盆血”，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没有为自己辩驳半句。
魏诚眼神阴沉了下来，手指捻了捻，即使站在嘉妃身后的只有两个人，他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林贵人头上。
她和嘉妃以及故去的夏嫔是一同进宫，当初嘉妃被宜贵人折辱，是她们二人到处求助，三人的情谊魏诚是看在眼里的。
吴常在这人他也清楚，吴家和太傅有点子关系，狐假虎威的事情倒是做过不少，但推人的事，就吴常在，没有那本事。
“吴常在，说出口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你可确定了当时自己看清楚了？”
帝王的威压压在吴常在瘦弱的肩膀上，似有千斤重，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不多时，吴常在缓缓开口，语气却比刚才斩钉截铁了些，“是，嫔妾看见了！是林贵人推的嘉妃。”
皇后看了眼不为自己辩驳的林贵人，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旁边忽然飘出一声细弱的声音，“父皇，儿臣好像也看见了……”
“胡说什么，不能确定的事情能随便说吗？”梁嫔眼珠子一瞪，拽了拽二公主魏胜兰的袖子，语气既紧张又不耐烦。
太后在一旁听了半天，虽对魏胜兰也没什么祖孙之情，但也不能看着梁嫔对魏胜兰无礼，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
“梁嫔，让兰儿把话说完，这还轮不着你插嘴。”
太后的话不可谓是不重，梁嫔的脸僵了僵，瞥了眼神情略有些惶恐的魏胜兰，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兰儿，到皇祖母这来。”太后朝魏胜兰说道。
后者愣了愣，从前皇祖母从未对她这般和颜悦色过，每每看见皇祖母皆是一脸紧绷，此时被太后喊到，魏胜兰眼尾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眼梁嫔，脚下步伐微动，缓步行至太后身旁。
太后出现在后宫众人面前的机会不多，几个孩子更没有她特别喜欢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跟魏胜兰相处。
只语气平平淡淡的问道：“兰儿，你方才说看见林贵人推了嘉妃，可是真的？”
魏胜兰垂目似乎陷入了回忆，再抬起头时，她的目光特别坚定地点了点头，“皇祖母，是真的。”
魏胜兰岁数尚小，还未及笄，倒也能担上一句童言童语，孩子的眼睛是最纯粹的，她们怎么会说谎。
吴常在轻轻松了口气，她深知自己说再多也比不上二公主一句话。
果不其然，在魏胜兰说完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林贵人。
一直沉默的林贵人抬眸对上魏胜兰的眼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身上背上了谋害皇嗣的名头，她眼底蓄上了泪水，我见犹怜。
“二公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嫔妾与嘉妃娘娘关系最是要好，嫔妾怎么会害她？”
林贵人抬手用帕子擦去泪水，哽咽道：“二公主，不知是不是曾经嫔妾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你，才会跟吴常在一起诋毁嫔妾。”
“林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嫔再怎么不喜欢魏胜兰是个公主，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是说兰儿说谎了不成？天底下没有这番道理的，自己做错了事承认了便是，何苦推到孩子身上？也不嫌难看。”
林贵人一副被梁嫔的话刺伤了心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只是那样子，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皇上，嫔妾是真的瞧见了林贵人伸手推了嘉妃娘娘。”眼看着风向转变，吴常在连忙为自己开脱，生怕沾染上半点嫌疑。
魏诚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头疼，正要开口，里间走出太医和两个嬷嬷，嬷嬷手中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袱。
“皇上，嘉妃娘娘力竭睡去了，臣开好了药方，需得静养一月。”
魏诚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目光追随着那嬷嬷手中的红色包袱，那里面是血水，也是他还未成型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一想到刚才在内间，嘉妃躺在床上强忍着疼痛，小脸刷白的模样，魏诚心中的戾气又加重了几分。
“都说童言无忌，二公主那会站的要稍远，说不定是看错了。”皇后悠悠开口，一句童言无忌便把魏胜兰的话驳了回去。
刚才那嬷嬷出来的时候，即使熏了香，皇后依旧闻到了空气中微弱的血腥味，显然里面的情况并不如皇上所言，嘉妃这胎怕是没保住。
皇上却说孩子保住了，估摸着是打算把事情说的轻松些，说不准动手的人一舒气，就站出来认了。
魏诚乜了皇后一眼，不冷不淡地回道：“皇后没有亲眼瞧见，就不要擅自下定论。”
“皇上......”皇后被当众下了面子，脸上过不去，还想跟魏诚辩驳几句，身边的人却一眼不再看她。
搭在双腿上的手攥紧了帕子，皇后强压住心底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