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也没闲着，不断在廊下踱步，急切的等着底下的人或供出来或主动出来，给自己一个让所有人起来的台阶，可直到不断倒下三四个人，依旧没有人站出来。
这让杏雨有些心慌，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法子了时，在屋里小憩片刻后，被芙蕖搀扶着的宜贵人一出来便瞧见底下倒了好几个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虽然宜贵人平日里便对伺候的人非打即骂，让他们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从未闹出过人命，眼看着下头的人倒了一个又一个，只觉得额角不断在跳动。
她之前才刚被皇上因无故责罚宫人而剥了封号禁足三月，现在杏雨又给她整成院子里的样子，且先不提被皇上知晓，便是被旁的嫔妃知道了，都能在皇上面前告她一句将皇上的话当成了儿戏。
杏雨此举岂不是生生把把柄递给旁人使。
听到背后动静的杏雨转过身，见是宜贵人，连忙福身行礼。
还未来得及完全蹲下，只听一声清脆的“啪”，杏雨被那力道掀的倒在了地上。
事情太过突然，让下面跪着的人都惊了一惊，这么一打岔，好像身上的暑气都散去了不少。
被当众打了一巴掌，杏雨丝毫不敢耽搁，更不敢有什么怨言，立马直起身，跪在脸色阴沉的宜贵人面前，半个身子贴近地面，额头磕在地上，口中喊道：“娘娘息怒！”
跟在宜贵人后面的芙蕖瞄了眼杏雨脸上快速红肿起来的巴掌印，顺着一块跪下，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看不清她的神色。
嘴里毕恭毕敬地劝慰，“娘娘，杏雨姐姐护主之意真心可鉴，只是用的法子......稍微过激了些，奴婢现在马上去寻两个吏目来给宫人们看看，还是能补救的。”
被宜贵人打了一巴掌，在所有人看不间的角度，杏雨听着芙蕖看似帮她求饶的话，总算是回过味来了，一口银牙都快被咬碎了。
她腹中暗骂芙蕖真够假惺惺的，在主子面前当什么好人，要不是芙蕖当众使激将法，她也不会让底下的人跪到现在为止。
可再如何后悔，不过是空想罢了。
宜贵人刚怀上龙嗣，正是要笼络住宫里伺候的人的时候，左右怀子一事迟早要传出去，今儿不过是小惩大诫一下，却让杏雨这个蠢货给搞砸了。
若长信宫上下不能通同一气，光靠两个心腹，如何能保住自己和孩子。
她神情淡漠地扫过依旧跪在地上的杏雨，眼中满是失望，以往怎么没觉得杏雨如此蠢笨呢？
“你就在这跪着，等到本宫满意了，你再起来。”
杏雨的脊背却整个僵硬了，脑中只剩下了完了，她伺候宜贵人多年，最是了解，这是在主子那失了信任了。
她不由咬紧了牙关，低声应是。
芙蕖看热闹似的，侧目瞧她，对上杏雨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眼神，芙蕖挑了挑眉梢，转过视线不再看她，压根没把杏雨放在眼里。
这可把杏雨给气的够呛。
宜贵人没看见两人私下的明枪暗箭，更没看见门口有一人影闪过，尽量用柔和些的语气朝下面跪着的宫人们道：“都起来吧，身边有晕倒的，互相搀扶一下，本宫让芙蕖去请两个吏目来。”
话音刚落，只听下面淅淅索索的衣裳摩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惊呼从人群中飘出来。
宜贵人被尖叫声惊到了，一改刚才的柔和，语气又不耐烦起来。
“鬼叫什么？小心惊扰了本宫肚子里的小皇子。”
“娘......娘娘，苏子和苏叶都没气了。”
不等宜贵人作出反应，另一边也有个太监畏畏缩缩禀报，“娘娘，小林子也没气了。”
长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人，因此所有的洒扫宫女太监什么的，也都归在了宜贵人名下，当时是皇上特意批准的，否则依照贵人的位份，只能有四个宫女伺候。
可即便如此，一次死了三个宫人，也不是小事。
宜贵人的脸黑如碳墨，她几乎能看到这事传出去后，明儿去皇后那请安，怎么被人明里暗里的讽刺了。
思及至此，心中翻涌的怒火再控制不住，使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有多宝贝肚子，抬脚踹向跪在脚边听到死了三个宫人后神情恍惚的杏雨。
宜贵人用的力道不小，杏雨被踹的头发散乱，顾不得肩膀上传来的痛感，立马爬起来。
她指着杏雨的鼻子，手指因为情绪激动而悬在半空中颤抖，宜贵人嘴唇动了动，千万句话归结成两个字。
“蠢货！”
芙蕖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的闹剧，适时上去扶住气的直抚胸口的宜贵人，柔声宽慰，“娘娘别气坏了身子，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奴婢来替您处理。”
话落，搀扶着气的够呛的宜贵人进了屋，很快又出来了，下到院子里指挥身体好些的把没气的三人送走，而后派人去太医院找了两个吏目，给中了暑气的治疗。
最后才迈着悠闲的步子，停在了脸色灰败的杏雨面前，芙蕖笑眯眯地蹲下身，双手掐住杏雨的脸颊，迫使她抬头。
杏雨恍惚的视线逐渐聚焦，眸中满是阴狠，她低声咒骂道：“贱人！你敢害我？”
“杏雨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奉主子的命令，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罢了。”芙蕖神色自如，语调缓慢，“再说了，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难道不是你吗？是我拿刀抵在你脖子上，不让你把宫人们放走了？”
温柔的语气落到杏雨的耳朵里，倒像是一条冰冷无骨的蛇，在杏雨的身上缠绕，直到两颗脑袋贴近，在她耳边吐着信子。
杏雨艰难地吞咽口水，咬牙切齿道：“我当初就不该跟主子提议把你提拔上来。”
“现在说这个未免有些太晚。”
芙蕖唇角微微上扬，手上一个用劲，只听“嘎哒”一声，面前的杏雨面露惊恐，随即被芙蕖甩到了地上。
她站起身，招来一个洒扫的宫女，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杏雨，“以后她和你们一起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