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珍知晓她这是哭了,但不愿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逃也似的。
感受着额角传来的舒适感,魏诚轻轻喟叹一声,闭着眼睛说道:“梁嫔求到你那去了?”
“是。”
闻言,魏诚抬手压了压跳动的眉心,“你就为了这事来?那你还是趁早回去。”
“梁嫔哪来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臣妾?”宁玉珍手上动作未停,“臣妾知晓皇上有主意,也知晓二公主想要报答的心,皇上莫要跟二公主置气。”
“朕只是不明白,朕这皇帝当的有这么失败吗?事情只是出了个风声,人人都以为朕要拿自己的女儿换取一时的太平,是,朕是不如先帝英勇善战,但朕也从来不是懦弱无能的人!”
长久积压在心底的烦恼、痛苦在此刻爆发,魏诚攥紧拳头,紧抿着唇,强压住不住颤抖的唇瓣。
宁玉珍收回手站到一边,敛眸没有接话。
皇上自然是有能力的,否则当年也不会赢了大皇子一派坐上皇位,即使这背后还有先帝的私心,但不代表皇上便是个无能的。
后宫之事宁玉珍是心如死灰,但前朝,宁玉珍说不了皇上一分不好,无论如何,皇上也是个明君。
魏诚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重重叹息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行了,你退下吧,朕还有政务要忙。”
自从宫变之后,宁玉珍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格外奇怪,却找不到源头,宁玉珍曾猜测是不是皇上去牢房见皇后时,皇后说了什么。
但无论是在牢房里的禁军,还是福海,嘴巴都像是黏上了,根本问不出什么,宁玉珍连对症下药都做不到。
见皇上下了逐客令,宁玉珍只得收起心中思绪,行了礼离开了养心殿。
出了养心殿还未走多远,便见福禄领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往养心殿走去,福禄见到宁玉珍,小跑着上前躬身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后面那姑娘面容娇俏,白里透粉的瞧着便让人欢喜,听福禄叫她贵妃,也不怕人,一边行礼一边用眼尾的余光悄悄打量,还以为她没发觉。
宁玉珍把姑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并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她眼生。
“起来吧,不知这位是?”
“回娘娘的话,这是皇上刚封的乔常在,昨儿刚入的宫,皇上让奴才把乔小主带去养心殿作陪。”
宁玉珍审视的视线在乔常在的身上扫了一圈,倒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又封了个常在出来,瞧这姑娘的样子,可不像是宫里头的。
嘴上没有多问,宁玉珍颔首,示意福禄带着人离开。
自己则和倚翠站在原地扭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温暖的阳光斜斜撒落在穿着嫩黄色衣裳的乔常在身上,一晃神,宁玉珍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从前。
皇上忙于政务,连她都不能在养心殿里待着,皇上却让福禄把乔常在领去作陪。
看来前人说的对,坐上了高位,就意味着身边围绕的感情,都将以利益为先,宁玉珍收回视线继续往翊坤宫走去。
回到养心殿,倚翠给她倒上茶水,低声询问,“娘娘,奴婢让芙蕖去打听打听这乔常在的来头。”
宁玉珍点点头,端起茶盏缓慢地喝着,魏扬已经安稳的在床上熟睡,宁玉珍捧着暖和的茶盏,温柔的目光在魏扬的身上停滞,直到芙蕖打听到了回来。
瞧魏扬睡得正香,宁玉珍起身示意芙蕖同她一起去院子里说话。
魏安和魏兰若都被带去御花园里玩耍,眼下正是安静好说话的时候。
“娘娘,奴婢打听到,皇上前阵子为事务烦忧,便出了趟城,在郊外的山上游玩时,碰见了往山上跑找野菜的乔常在,乔常在只是山脚下村庄里的农户所生,并没有多大的身世。”
宁玉珍却觉得不对,问道:“郊外那座山上是皇上的地方,一个小小农女,哪来的胆子摸上去,进到贵人的地方摘野菜?”
“奴婢也觉得有些蹊跷。”芙蕖皱眉接着说道:“但毕竟皇上不常到那边去,下面的野菜被人采摘完了,乔常在清楚上面的贵人不常来,大着胆子偶尔上去一次,倒也不是件稀奇的事情。”
闻言,宁玉珍觉得有几分道理,索性便不追查了,皇上便是再喜欢乔常在,也不会不在乎朝臣的意思,册封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女为皇后。
宫变结束还没多久,皇上既然喜欢,便让他喜欢去就是了,且不说宁玉珍懒得争,便是从前,她争的,要的,也从来不是皇上的爱。
果不其然,在朝中立后的话越来越多的时候,皇上终于抵不住压力,册封了宁玉珍为皇后。
此时宁承安已升至吏部侍郎,而从滁州回到京城的宁父也已回到了户部郎中的位置,即使他的职位还比不上他的儿子,但朝中无人敢对他不敬,加上宁玉珍被封为新后,宁家还多了一个国舅的头衔,一时间身份水涨船高。
宁母原本只用处理些商会的事情,偶尔和贵妇人们一块吃吃点心,现在倒好,不仅自家的门槛快被人踏破了,请柬更是一张接着一张的送到门房来,光是每日看请柬回信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宫外忙碌,宫内更是繁忙,宁玉珍坐在镜子前,让芙蕖给她梳妆打扮,准备封后大典。
即便只是个继后,仪式上可没少多少,宁玉珍一想到那冗长的仪式单子便觉得一阵头疼。
看着镜子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宁玉珍不禁有些愣神,她曾经最想得到的,竟在今日便要实现了。
由金线绣成的凤凰纹样在烛光的照映下闪着细碎的光亮,红宝石做的凤凰眼睛好似真的让凤凰活过来了,下一刻便要翱翔于天际。
芙蕖梳好最后一缕头发,将一旁托盘上精美复杂且沉重的凤冠小心放到宁玉珍的发髻上,又仔细固定好。
宁玉珍只觉得肩膀一沉,这凤冠重的好似能将她的脖子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