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嫔妾腹中怀有皇嗣她都敢对嫔妾动手，可见她有多大胆。”
宜贵人还有据理力争下去，被对面一直温温柔柔笑着的冯常在出声打断了话。
“宜姐姐此言差矣，嫔妾说句僭越的，嫔妾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懂得不该打扰病中之人，您懂得定然比嫔妾多，怎么会......这般不懂礼数。”
最后六个字冯常在特地把声音放轻了，依旧让几人听了个真切。
“你既知晓是僭越，还说出来做什么？”宜贵人才消去的红色又因愤怒重新攀上脸颊，“你一个没有封号的小小常在对贵人出言不逊，不懂礼数的究竟是谁？”
魏诚即便内心是支持冯常在说的话，但面上还是要维护一番，免得宜贵人做出什么不利冯常在的事。
他瞥了一眼冯常在，“住嘴，不可以下犯上。”
扭头又对宜贵人说道：“你也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不在长信宫好好养胎，到处乱跑做什么？太医本就说你胎像不是很稳当，不可胡乱动气，你是不想要这孩子了不成？”
宜贵人不服气，她怀有身孕宁玉珍都敢扇她巴掌，皇上竟一点表示没有，难道一巴掌就这么白挨了吗？她自然是不甘心。
她一斜眼，便瞧见一旁的冯常在眼中带笑，只是这笑，在宜贵人看着，和嘲笑一般意思。
宜贵人不由咬牙，耳畔似又想起了在御花园时，连翘给她出的主意，今儿丢失的面子，她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皇上。”
宜贵人刚开口，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坠痛，像是有无数根针扎在小腹上，冷汗唰地从发丝间流了下来，她不敢动一下，生怕下一秒就会晕倒在地。
站在宜贵人身后的连翘第一个发现她的异样，原以为是宜贵人故技重施，又开始装病博取皇上的同情，而对面的魏诚和冯常在也是这般想的。
毕竟这事，宜贵人没少做。
直到连翘眼尖，视线往下一瞟，那抹鲜艳的红色浸湿了宜贵人浅绿色的下裙，连翘瞳孔猛地一缩，惊慌喊道：“小主！小主小产了！”
此话一出，魏诚和冯常在才将目光放在了宜贵人身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不断流下。
魏诚倏地站起身，顾不上鲜血会沾染到自己身上，打横将宜贵人抱起，此时的宜贵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他恍然发觉，怀中的人即便怀有身孕，却比以前都要消瘦了。
见冯常在一脸担忧的想要跟上来，魏诚抽出空转身叮嘱道：“你好好在这待着，不要跟出来，地上的脏污让人收拾了，等朕处理完再回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宜贵人小产一事与你无关，无需自责。”
说罢，抱着宜贵人快步向外走去。
冯常在跟了两步，停在了门槛前，扶着门框静静看着黄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改刚才担忧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
等魏诚抱着宜贵人回到长信宫，屋里已经候着了三个太医，芙蕖见到满是鲜血不知死活的宜贵人，慌乱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被连翘拽了一把，把位置让给了太医。
待太医开始诊脉，魏诚退出屋内，在屋外的廊下坐着等候。
福海低声询问，“皇上，可要先去换身衣裳？”
闻言，魏诚低头看了看也被染上了鲜血的衣服，刚全身心全放在宜贵人身上了，并未注意到自己身上，如今听了福海的话，方才感受到黏腻的触感和刺鼻的腥味。
“走吧，去把衣服换了。”
等魏诚换好衣裳坐回来，不过多时，一个太医从里头走了出来，朝魏诚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宜小主小产，孩子是保不住了，不过......好在这孩子没了，以宜小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生子，若这孩子安然无恙的到了生产之日，怕是大小都无法保住。”
“且......”太医顿了顿，抬头悄悄瞄了眼魏诚的脸色，继续说道：“宜小主经此一次，往后怕是不能再有身孕了。”
太医未曾压低声音，这话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同时也传进了悠悠转醒，挣扎着起身的宜贵人耳中。
宜贵人美目圆睁，胸口一窒，喉中突然出现一股腥甜，开口的那瞬间，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紧接着又重重地倒了回去，一双凤眸像是失去了光芒，缓缓闭上了，把旁边收尾的太医吓了一跳。
外头回禀的太医听到声响，赶忙回到屋子里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连翘和芙蕖对视一眼，默默退的离廊下远些。
“小主这次醒来，怕是性子要变得跟更多了。”芙蕖轻叹一声，对连翘说道。
连翘瞥了眼唇角微微颤抖的芙蕖，重新把视线投在紧闭的房门上，嗤笑道：“你还真是关心主子。”
阴阳怪气的语气听的芙蕖脸色一黑，正要说话，从身后突然冲出一蓬头垢面之人，直直地要往房门冲去。
两人暂时收起了龌龊，一人一只胳膊的拽住了那人。
芙蕖手上一个用力将她的脸掰了过来，对上她愤恨的眼神，终于发现原来是被自己卸了下巴的杏雨。
杏雨如今的模样让芙蕖忍不住蹙眉，自从那日之后，芙蕖再未管过杏雨的死活，被宜贵人舍弃的人，往日的高高在上显然给杏雨带来了不少麻烦。
院子里多的是之前被杏雨折磨过的人，杏雨落在这些人手上，如同肥肉入了饿的眼睛发绿的狼窝，还能留住一条命确实让芙蕖有些惊叹。
杏雨的变化叫连翘压根认不出，她倏地收回手，嫌弃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抬手捂住了鼻子，闷声闷气道：“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来，还不快来个人拖走！别脏了主子的眼。”
院子里立马有两个太监应声，上前将想要挣脱桎梏的杏雨给拖走了，嘴里不住的骂着，甚至趁着旁人看不见，忍着厌恶在杏雨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
芙蕖高高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昔日风光无限的杏雨如同破布般在地上拖拽走，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嘴巴一直张着，一双眼睛变得浑浊，极深的仇恨却从一片污浊中冲出，像把利剑刺向芙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