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珍身子一僵,这已经是皇上在她面前第二次提到想要个孩子了,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只听身旁人轻声叹息,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一室无话。
宁玉珍闭着眼睛,脑子却动个不停。
论说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现在正是浓情蜜意时,若是现在断了避子汤,怀上了孩子,自然是极好的。
可她现在的位份不是嫔,孩子生下来,也不能喊她一句娘,倘若想从贵人迈上一宫主位,嫔位,那可是一大坎。
如今后宫只有三个嫔,梁嫔虽说家世不高,但是生了二公主,且伴在皇上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瑜嫔鱼梵音是自身有本事,拿风清教的事得到的嫔位,以皇上的态度来看,多半是不会继续往上升。
而夏嫔夏芳舒,家世不低,且怀有双胎,也不少皇上的恩宠,升至嫔位是理所当然的事。
且不说宁玉珍入宫不过半年有余已经升了两级,还得了封号,便是说她的家世不过从七品小官,也得熬上一段时日,才能升至嫔位。
宁玉珍想着,松动的心逐渐凝固,她心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
这一等便到了四月末尾,魏诚几乎忙的连踏入后宫的时间都没有了,宁玉珍派人去一打听,才知晓马上要殿试了。
所有进士的最后一道坎,不管如何,已经能瞧见光明的前路了。
宁玉珍打听到殿试后,琢磨着兄长多半要等到下一次开科再下场,场上并无熟识的人,就没多打听了。
魏诚不来后宫,宁玉珍倒是落得清闲,不用再想法子应对魏诚想要孩子的话语,对外声称自己身子不适,窝在了颐和轩了十多天,还让内务府弄了个逗猫玩的棍子,每日在颐和轩里逗金花玩。
有时魏溶月来了,两人一改往日的讲故事,和金花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魏溶月也到了入学的岁数了,这几日都被贤妃拘在正殿习字,不让她往外跑。
宁玉珍正想着是不是到时候该去太后那请安了时,许久未见的魏诚来了。
“你可知明日有什么事?”
“明日不是殿试的日子么?难不成还有别的大事?”
“正是殿试。”魏诚一拍手,问道:“你可要躲在后头,亲眼瞧一瞧这殿试是如何举行的?”
这可把宁玉珍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这可不成,别的嫔妾都能答应,唯独这事有关前朝,后宫不得干政,更别提殿试如此重要的场合了,若是被人知道了,嫔妾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魏诚摆了摆手,笑道:“非也,殿试在保和殿,龙椅后头有一屏风,你尽管坐那便是,透过屏风也能瞧见一二。”
“况且那些考生好不容易参加了殿试,自然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桌上的考卷,再加之一群没见过龙颜的,又怎敢抬头瞧我?放心好了,你不会被发现的。”
宁玉珍还想拒绝,面前人脸色一凛,唬的宁玉珍不得不点头应下。
待魏诚离开后,倚翠语气中颇多担忧,又不好说皇上的不是,只憋出一句太不合规矩。
宁玉珍心里也泛起忧愁,她是真怕事情败露,自己受罚就罢了,若是连累了家里人,才是真的追悔莫及。
可偏偏她拗不过皇上。
莲香仍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把金花的肉泥放入碗中,“奴婢倒是觉得,这是皇上专宠着小主呢,便是前朝,也没听过哪个皇帝会让嫔妃坐在屏风后面看殿试的。”
“快把你的嘴巴闭上。”倚翠瞪了她一眼,“净说些胡话,小心被旁人听见。”
后者立马将唇瓣抿到看不见了为止,讨好地朝倚翠笑了笑。
宁玉珍抱着金花,眼神无奈地注视着前方,最终轻叹一声,腹诽道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于是第二日殿试,宁玉珍早早出发,带了稳重的绮兰来,生怕被旁人瞧见,都是偷偷摸摸绕了小路来的,跟做贼似的。
待宁玉珍在屏风后的椅子上坐定,瞧人都没来,才有心思打量周围。
屏风有些透,影影约约间能看见下面的场景,她身前放着茶水糕点,绮兰站在她身后。
福禄早就知晓宁玉珍会来,当时福海同他说时,福禄倒吸了好大一口凉气。
即便他是第一次伺候皇上,但殿试如此严肃的场合,皇上还在屏风后面安排了珍贵人的位置,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过多时,贡生们排列成队进入保和殿,在考桌前盘膝趺坐好,此时魏诚还未来。
宁玉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生怕底下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看了两眼底下就收回了视线。
绮兰倒是颇为好奇,多看了两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她惊了一惊。
她用余光瞥了眼低头不语的主子,默默把话给咽了回去。
福禄瞧她们二人紧张的模样,安慰道:“珍小主不必担心,这离底下考生的位置有些距离,只要动作幅度不要太大,不发出过响的声音,都不会被发现的。”
闻言,宁玉珍紧绷的身子算是松快了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魏诚出现,在龙椅上坐下,宁玉珍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地上,皇上到了,就意味着殿试要开始了,她也不会被发现了。
殿试不设具体的时间,只要在太阳落山前交上考卷即可。
一直坐在椅子上自然是不舒服的,宁玉珍又不敢大幅度动作,殿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底下考生笔尖划过的声音,只要一动弹,定然会被人听见。
直到坐的脊背僵硬,宁玉珍才敢微微动一下身子,不料脚尖碰到了桌子,让茶盏响动了一声。
不仅把宁玉珍主仆二人吓了一大跳,福禄在一旁也是一阵心惊肉跳的,死死盯着那晃动的茶盏,直到它停了下来。
否则,福禄就差把自己该葬在哪想好了。
魏诚坐在前面,听到身后动静时,不禁握拳掩住唇角的弧度。
他轻咳一声,动了动自己面前的茶盏,将后面惊慌的倒吸气声给盖了过去。
又是半个时辰,宁玉珍坐的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她不明白皇上让她来这坐着有什么意义,不仅不敢动弹,还无趣。
正无聊着,面前的身影动了。
魏诚起身离开了龙椅,向下面的考生走去。
宁玉珍一惊,慌乱间,同下面一个抬头的考生对上了视线,两人皆是满目惊恐。
此时,宁玉珍眼前闪过无数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