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说话,净夏便站在一旁静静候着,良久,太后轻叹一声,睁开了双眼。
“玉珍被皇后打入冷宫,栀儿被皇帝禁足,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能让哀家舒心,一月多了,净夏,你说哀家是不是看岔眼选错人了?”
净夏给太后身旁桌子上的茶盏蓄上茶水,“娘娘的眼光向来是好的,您瞧,皇上多出色,嘉嫔和栀儿小姐的事,急不得。”
“哀家自然知晓急不得,可是......”太后重重叹息,压低了声音,“可是,玉珍她有孕,冷宫什么地方净夏你不知么?哪里是能好好养胎的地方?”
净夏取了个小木锤,在太后的腿上轻轻敲打,“那时候毕竟皇上是亲眼所见,娘娘您就不怕......嘉嫔腹中的两个孩子,不是皇室血脉?”
太后轻哼一声,她在先帝后宫看的更多,真真假假还能分不清么?嘉嫔这显然是被皇后陷害了,手段倒是不少,偏生用错了地方。
皇帝当时这般生气,显然是对嘉嫔动了心了,这才失去了判断的理智。
要真论起谁肚子的不是皇室血脉,太后倒是觉得孙常在那胎才是真的来的奇怪,皇帝向来对这个常在不怎么喜爱,旁的人都没有孕,倒是她有了。
她现在担心最多的,还是在冷宫的宁玉珍,连汪栀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太后蹙眉想了许久,“罢了,这事,哀家管不了,皇帝虽说孝顺哀家,但世间哪种情,皆是有代价会被消耗的,矮几和皇帝之间的母子情分还得多为哀家母家想想,等哀家百年之后,看看那帮子人,不提早布下去,谁能顶用?”
“至于嘉嫔......”太后顿了顿,摆手往后一靠,“管不了也不能管,嘉嫔要是能从冷宫里出来,那是她的本事,哀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送点东西过去。”
说罢,扭头吩咐起净夏,等会给冷宫那边送点衣裳补品什么能用的上的,想着冬天冷,冷宫位置不好,一天到头照不到多久的太阳,整个宫殿又冷又破,还拨了点碳去。
“哀家也只能做到这了,你待会小心着点去,避着人,皇帝肯定不想看见哀家去帮嘉嫔,免得哀家和皇帝之前有隔阂。”
“但是。”太后转过身,直对着净夏,“在冷宫里,不用避着人,就让里头的人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是哀家派过去的,你送的东西,是哀家吩咐的,谁要是敢动一下,等着掉脑袋吧!”
太后是担心损了她与皇帝的情分,但不怕皇后,总归原本就没什么情分,还怕什么损。
皇后这些年折损了多少皇嗣,不过是皇帝从未追究过,当娘的不好多说,这次不一样,嘉嫔是她看好的人,肚子里的孩子的分量在她心里重得多,不是那些能比得上的。
再说,皇后想要在冷宫里折辱嘉嫔,算不上光彩的事,就算知道了她派人给嘉嫔送了东西,皇后还能到处跟旁人说不成?
净夏轻声应下,看着现在时候还早,便没着急着走,太后到了冬天身子骨便不大好,又习惯了她伺候,旁人伺候都不能让太后舒坦,想着先把太后伺候舒坦了,再走也不迟。
太后吩咐完宁玉珍的事,又想起景阳宫被禁足的汪栀,一阵头疼,扶着额头,本想再叹一口气,转念一想,年刚过呢,再叹要把福气叹没了,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巴。
“提起汪栀哀家更是生气,当初哀家特地让你跑了趟承恩公府,你给哀家看的就这么一个人?沉不住气!”太后越说越气,手中的拐杖又在地上敲了两下。
换做旁人早就因着太后的脸色直接跪下认罪了,但净夏不一样,她知道太后不少的秘密,只浅笑着说:“奴婢当时也只见了栀儿小姐一会,人心隔肚皮,看她爹娘挺实在的,没想到生的姑娘出来,心思倒是多。”
太后当然能直接将她杀了,偏生太后岁数大了,偶尔就爱回忆一番从前,可以跟她说这些的,也就只剩个净夏了。
即使净夏这么说汪栀,太后也没觉得是失了规矩的事,终归说的是实话。
汪栀这人,聪明不足,心思不少。
居然敢直接瞒着她爬了皇帝的床,让皇帝不得不册封,后面还不知道从谁那打听来,做了件寻梅生前的衣裳,寻梅一直是皇帝的心结,汪栀做了这么一遭,不被禁足才是不正常。
一想到这个太后便头大,眼下汪栀被皇帝禁足好些时间了,想必这性子安稳下不少了。
现在后宫陈贵人日子将近了,孙常在的肚子也有三四月大,宫外官家驿站还有两个丹山国的公主虎视眈眈,汪栀要是再不被放出来,岂不是偏离了她的预想。
太后这般一琢磨,觉得不行,催促净夏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趁着现在天早,送去冷宫回来,跟她一起去趟养心殿探探皇上的口风。
净夏应声,动作迅速的把太后刚叮嘱的那些装上,看着大大小小不少的东西,净夏细细捋了一遍,又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一捆蜡烛和一些布料针线放了进去。
带着两个嘴严实人老实又不缺点机灵的宫女拎上东西直奔冷宫,她在皇宫里待的年数长,和两个宫女在宫道里弯弯绕绕,专挑人少的地方走,很快便到了冷宫的正门旁的拐角处。
“净夏姑姑,太后不是说让咱们避着人吗?不从偏门走吗?”
净夏闻言,有心培养问问题的宫女,朝正门的两个侍卫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反问:“能进宫里当侍卫的,皆是家中为官的官家子弟,再看那两个,看出什么了?”
问问题的宫女仔细一看,恍然大悟,“他们的仪态根本不是官家子弟会有的。”
净夏点了点头,眼神晦暗不明,有些人的手,真是太长了,该砍一节才是。
既然不是正经的侍卫,净夏直接带着两人去了正门,无视站在门口的侍卫,便要直接往里头进。
两个侍卫头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人,脑子里谨记着主子的吩咐,立马挡在了门口,呵斥道:“不知道这是哪吗?没有皇上的指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皇上的指令?”净夏眼底满是嘲讽,“你们听的到底是皇上的指令,还是皇后的?”
净夏不绕弯子的说法让两个侍卫身子不由一僵,左边那个反应快些,磕磕巴巴道:“说什么呢?我等是宫中侍卫,自然是听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