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安决定会会这个姜玥英。因为家里出了事，姜玥英提前回了家。被传唤到问讯室，她脸色铁青，每次提到吕传杰的名字，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曹小安问起她关于电话的事，姜玥英回答说：“我对这个人不放心，所以每次出门在外，都会特地打家里的电话‘查岗’，免得他出去寻花问柳。万没想到，他竟把野女人领到家里来了！”
“那你为什么在1：18又一次与他通话，而且打的不是座机而是手机？”曹小安问。
“人们都说有心灵感应，过去我还不信，可昨晚，虽然我已经跟他通过电话，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踏实，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就索性打了他电话。我是想，都下半夜了，他一定上床睡觉了，没忍心让他起来接座机。”姜玥英回答说。
“当时已经出事了？”
“是啊，”姜玥英说着，脸上现出憎恶的神色来，“我听到他气喘吁吁，问他在干啥，他躲闪不过，才告诉我出了事，还问我怎么办？我说还能怎么办？赶紧拨打120，万一还有救呢？淫妇也是一条命。”
“不对！”曹小安盯着姜玥英上下翻飞的嘴唇，突然恍然大悟，他一针见血地说，“我不相信心灵感应之类神乎其神的说辞，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我，所有的故弄玄虚都是在掩饰真相。姜女士，出事当时，你就在现场吧？”
说着，曹小安让助手取出两张照片来。他先拿过拍有尸体脸上指印的那张，照片的比例是1：1。他拉过姜玥英的右手，展开她的手指按上去，说：“果然不出所料：这指印的大小和形状，与你的极其相似！这一掌是你打的吧？”
接着，曹小安又拿过另外一张照片，那是尸体的唇部特写：“姜女士请看，吴宁宁嘴唇上的口红颜色，与你的一样，一定是你对她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弄上去的吧！”
姜玥英不肯轻易就范，争辩道：“怎么可能，今天早上我才从外地赶回来······”
曹小安信心十足：“我相信你的行程不难调查清楚，口红也不难做技术分析。更重要的是，吴宁宁的口腔里，一定留有你的DNA!”
听到这里，姜玥英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了，一下子瘫软下去。
曹小安推理说：“我想你一定早就风闻了吕传杰的地下情，欲擒故纵，故意对他谎称出门旅游，择机潜回别墅企图把他们捉奸在床。你果然逮住了淫妇，对她大打出手，吴宁宁惊慌失措，连内衣都顾不上穿······这个细节也让人生疑，如果是跟吕传杰反目，她再急也不至于这样吧？她摔下楼梯，你见出了意外，怕出人命，慌忙施救，没有效果，这才给你丈夫打了电话······这说明，当时吕传杰并不在别墅！”
意外地推导出这样的结论，连曹小安自己都很惊奇。别墅里怎么可能只有淫妇，没有奸夫呢？可姜玥英的表情告诉他，他的推理准确无误！
那么，吕传杰把情妇丢在别墅，自己去了哪里？现在看来，应该是吕传杰接到老婆的电话，才匆忙赶回别墅，让她躲出去，自己向120打了呼救电话。可这样一来，他胳膊上的抓痕又是从何而来呢？
“当时我确实不在。吴宁宁向我逼婚，让我心烦意乱。这个女人很有心机，我怕她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又想不出对策，实在睡不着，就一个人爬起来到附近走了走。”听了曹小安的质问，吕传杰低下头，不情愿地交代说，“吴宁宁摔死了，我老婆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地打电话把我臭骂了一顿，我这才知道出事了，就赶紧跑回去，替她收拾残局。”
“你这样做，不是出于对老婆的爱吧？”曹小安嘲讽地问道。
“我这样做当然是有条件的：我替她顶罪坐牢，她放弃追究我出轨的责任，保留我在公司的股权。”
“好一个‘君子协议’！那你胳膊上的伤痕······”曹小安紧追不舍。
“我回来时走得急，不小心蹭到什么地方了吧？情人被老婆捉奸在床，又摔死在家里，大祸临头，我脑子里像开了锅，打完120才觉得麻辣辣地疼，才知道受伤了。”吕传杰的回答虽然无法验证，却也能自圆其说。
案情至此似乎真相大白，可以结案了，曹小安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忽然记起林丽说起的那桩入室盗窃案，如果那位学画的表姐夫就是眼前这个吕传杰，也许可以向他打听些关于《牡丹图》的情况。
“你有个表妹住在北郊？”曹小安问道。
“没有！”吕传杰矢口否认道，脸上的表面却像被电了一下。
“哦，我说错了，应该是你老婆的表妹？”
这一次，吕传杰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曹小安问起那幅《牡丹图》，吕传杰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他说，他陪妻子去表妹家作客时，偶然看到了那幅图。其实那幅图本身很一般，但装裱很精致，从用料到手工，都是一丝不苟的传统工艺，现在已经难得一见了。他说它可能多值几个钱，不是拿它当艺术品，而是当工艺品来看。从问讯室出来，助手问：“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结了？”
曹小安说：“不着急，我们先去北郊派出所走一趟。”
助手不解，曹小安解释说：“吕传杰刚才的表情有点怪，他对有个表妹住北郊的否认也太过激烈了点。莫非这两个案件有什么关联？”
带着这样的疑问，两人在北郊派出所的协助下，察看了入室盗窃案的现场，询问了相关人员，结果大有收获：一是确定了作案时间：凌晨0：30,有位夜归的路人见到过失窃房间里闪过手电筒的光亮，应该是窃贼正在作案。二是弄清了作案手法。
曹小安从阳台角落栏杆上发现了绳索勒过的痕迹，提取到暗红色的麻类纤维，断定窃贼并非飞檐走壁，只是借助绳索爬上阳台而已，正常人都能做到。他把纤维放在指尖间捻了下，指尖上留下了暗红色的印迹，说明绳子是被染过的！这个细节让他沉思良久，他推测说，窃贼先把绳子从阳台栏杆间的空隙里穿过，把绳子的两端垂下去，沿着绳子爬上阳台，作案后下到地面再把绳子抽出去带走了。
“可是窃贼是如何把绳子穿到栏杆里的呢？”助手问。
“有很多办法，”曹小安回答说，“其中最简单、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的，是从阳台上直接垂下去。”
助手吓了一跳：“你是说，窃贼事先到阳台上来过？”
曹小安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他把绳子挂在角落里，还煞费苦心地染了伪装色，就是为了多挂几天而不被人发现。如果不出所料，绳子的下端，很可能被染成了墨绿色，以跟楼下外墙上密布的爬山虎混成一片。”按照这个思路，助手果然从楼下找到了绿色的麻类纤维，对刘队的推理敬佩不已。
三是确定了作案目标。“就是那幅《牡丹图》！绳子既然事先就已垂在那里，窃贼动手的时间就是精心选择的，也就是说，他知道那天晚上小夫妻不在家！明知卧室没人而不进，说明窃贼的目标就在客厅，而失窃物品里只有《牡丹图》较有价值。”刘铭锵推测说。
第四个收获最关键，他们找了窃贼留下的铁证：DNA。曹小安借来云梯，一寸一寸地仔细勘察了绳子垂下的地方，在二楼外墙上一根竹签上发现了一点点血迹。这样的竹签有很多，是房东钉到墙上用来引导爬山虎的攀爬方向的。
“你看，”曹小安对助手说，“吕传杰手臂上的伤痕，会不会是被这竹签划破的？”
助手大吃一惊：“刘队，你认为吕传杰就是窃贼？怎么可能，他可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啊······而且，他没有作案时间。从别墅到这里，要纵贯整个市区，驱车最快也要40分钟。吕传杰00：00左右才在别墅里接过姜玥英的‘查岗'电话，怎么可能在0：30就在这里偷窃呢？”
“这个吗······也不是绝对不可能。”曹小安说。
夫妻换防，姜玥英被关进看守所，吕传杰被放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曹小安请进了问讯室，这次的罪名是涉嫌人室盗窃。
“开什么玩笑！”吕传杰勃然大怒。“我们从失窃阳台下面的竹签上找到了血迹，提取到了你的DNA。”曹小安不紧不慢地说。
“那······是别的什么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从你说的案发时间来看，我根本就没作案可能！”
吕传杰不慌不忙：“这点确实让人迷惑，但其实不难解释。我调阅了吴宁宁的手机通话记录，果然发现半夜零点，就是姜玥英打座机‘查岗'的那个时间点，吴宁宁也在与你通话，不过打的是你的手机。你这个花招看似精明，其实却露了马脚。你怎么可能同时接听手机和座机、同时与情人和老婆通话？合理的解释是：姜玥英的电话打进来时，守在话机旁的不是你而是吴宁宁。她先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你的手机，切换到免提模式，再用免提模式接听座机，这样你虽然不在别墅，却能跟你老婆直接对话。”
“可我堂堂集团公司董事长，为什么去行窃？”吕传杰义愤填膺。
【作者题外话】：感谢大家的支持，本书即将完结，新书《枪声谍影1928》已经发布，敬请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