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料到，这位如意坊的头牌花魁，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此。
红叶跨过了门槛，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在孟无常身上落定。
她屈膝，向孟无常行了一个福礼。
“红叶拜见殿下。”
孟无常眉头一皱，看向她的目光带着陌生和审视。
红叶却已经站直了身体，笑着主动开口。
“殿下可能不知道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般突然的情况下和殿下相见。我长话短说，我的母亲，原本也是暗卫之一，当初暗卫分裂，母亲正有退意，便假死逃脱，离开了暗卫。”
红叶简单地解释道，努力表达自己的善意。
孟无常忽然想起来，姚俪曾说过如意坊这位花魁的事。
不过，明明记得当时姚俪说的是这花魁和苏青有什么关系……
孟无常的眼神倏地变得古怪起来。
“你认识苏青？”
红叶坦荡地点了点头。
“幼年时曾和苏先生为邻，后来母亲为了躲避仇家，带着我离开了老家，四处飘荡。”
孟无常一想，那就难怪了。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一旁的乙二却更加警惕。
“首领和苏先生都不在，你想说什么都行。谁知道你是不是敌人埋在康义府的探子？”
乙二斥了一声，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劝自家主子。
“殿下您别忘了，她是如意坊的人。当初查金羽卫，查到了如意坊就断了消息，属下怀疑她和金羽卫有关。”
孟无常朝乙二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会去管你从前的事。但方才你说的立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叶抿嘴一笑。
“殿下或许不知，那位袁指挥使，可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他府中的小妾，便是彩云阁的清倌儿。这位袁指挥使出手极其大方，搜罗了不少美人，送给了和他关系好的武将们。”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彩云阁背后的老板是我。他买走的那些姑娘，全都是我的人。”
红叶掩了掩嘴。
孟无常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本想等手下摸清了他们的意图，再向殿下举报，算是投名状，没想到会提前发作。”
说完，红叶再次弯下了腰。
“母亲当年假死之事，没有瞒多久，金羽卫的人得知之后，多次派人刺杀，欲灭口。我的父母都死在金羽卫手中，我没有别的意图，只希望日后殿下打回京城后，能让我手刃金羽卫的首领，为父母报仇！”
说到这里，红叶的眼眶都红了，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恨意。
孟无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你开那么多青楼，是为了打探消息？”
红叶点点头。
“你和金羽卫的人搭上关系，是为了报仇？”
红叶再次点头。
孟无常神情不变，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心中所想。
良久之后，孟无常才一挥手。
“起来吧！乙二，找人看着她，等师父回来后，让他来决定。”
既然是原暗卫的旧部，那天一师父肯定认识。
至于红叶说的是真是假……等天一师父回来就能见分晓。
现在，最要紧的，是审问袁镇山他们。
只可惜，审问了一晚上，却没能从袁镇山口中得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他承认了和金嬷嬷合谋，将姚俪绑走。但他只知道金嬷嬷是京城的人，却不知道她是金羽卫，更不知道金嬷嬷绑走姚俪的真正目的。
至于姚俪的生死，和此刻所在，他更是一问三不知。
天快亮的时候，孟无常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雁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了门口，见他出来，急忙递了块帕子上前，同时问道。
“殿下，怎么样了？”
孟无常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下颚绷得紧紧的。
“传令下去，袁家人诛三族，其余的，抄家、斩首！”
一声令下，周围的衙役和护卫们皆是心中一凛。
雁秋的脸色变了变。
孙嬷嬷叫自己过来，还想让自己劝一劝殿下，行事别太过火，可现在……殿下显然劝不动！
雁秋深吸了口气，劝说的话到了嘴边被她咽了回去。
她能理解殿下。
袁镇山这种叛徒，杀几遍都不够解气的。
曾经的吴王和吴王妃，就是因为叛徒而丢了性命。
这是殿下最不能容忍的。
“殿下，那他们那些部下怎么办？”
雁秋开口问道。
孟无常眼睛一眯：“打散了，充入其他营中。我已经去信让熊大将军派两位边将过来，到时候带着这群杂兵去北疆历练。”
雁秋张了张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熊大将军竟然愿意帮殿下练兵？
孟无常并没有说出原因。
因为上一次孟无常提醒了边防图泄露一事，让熊大将军揪出了内奸，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之后熊大将军投桃报李，答应了孟无常的请求。
其实，就算是坪山卫和其他卫所所有的士兵加起来，总共人数也不过两万。而这两万的兵力，若真上了战场，根本没有多大战斗力。
只有经过真正的血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军队。
这也是孟无常迟迟不向京城进攻的原因之一。
京城的五军都督府统辖下，就有二十万的京军！虽然有部分吃空饷的情况存在，人数存在参差，但至少也有十几万。
除此之外，还有皇宫的禁卫军。
这两支军队加起来，可不容小觑。
原本军事上的事，孟无常并不打算急着推进。等到将手下的士兵全都到边关轮换一遍后，再花一些时间重新整顿一番，再打去京城也不迟。
可眼下，他却等不及了。
孟无常一想到姚俪此刻不知在何处，不知遭受着怎样的恶劣对待，整个五脏六腑都仿佛着了火一般，恨不得立刻就打到京城去。
“俪俪，再等等我……”
他闭了闭眼，无声说道。
然而，他并不知道，姚俪其实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过得艰辛。
她靠着车门，啃着一个干瘪的苹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这是快到京城了吗？”
金嬷嬷坐在前头赶车，身形明显瘦了很多，脸上难以掩饰的憔悴，眼睛下面都是乌青，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老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