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你也算个通灵师,竟被一只鬼上了身。你可真能耐啊柳红玉。”
桑笙半跪在地上,脸色有些差,没歇息好的后遗症发作,太阳穴抽抽地疼。她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被薅住头发的女人被迫向后仰着头。
她将身子诡异地扭曲着,伸手向着桑笙抓来。涂着指甲油的长指甲断了一截,指甲缝里有嫣红的血珠渗出。
她向后仰着脖子,露出胸前佩戴的一连串带有黑石、贝壳、古币等稀奇古怪的项链。
桑笙瞥一眼,手伸向前去。女人的眼神凶狠又陌生,手指握成爪状攀上桑笙的手臂。
她力气大得出奇,桑笙快速抽出手臂,身形后仰,左手向前勾住叮当响的项链串,右手手掌“啪”地摁在女人的脸上。
待手移开,掌心里印着的符纸紧紧地贴在了女人的脸上。
“啊!”女人惨叫一声,蜷曲着手指不敢触碰脸上的符纸,只能使劲抓着地板。
桑笙起身,手里握着那几串极具吉普赛风格的项链。她打量一眼,伸手拽下其中一根绳子上穿着的黑色玉珠。
她走到外间,抄起打翻在地上的一只沉甸甸的黑铜花盆碗,用力砸向黑色的珠子。
珠子裂成两半,屋内的怪叫声慢慢停歇,盖住脸面的符纸中央慢慢变黑,很快掉落下来烧成了灰烬。
桑笙看向卧室,柳红玉虚脱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浑身都是淤青,嘴角也破了。
她抖抖索索地摸出根烟塞在嘴里,颤得厉害的手指根本打不着火。
桑笙拿过打火机,将烟点燃。
柳红玉狠狠吸了几口,才颤着嗓子骂了句:“他妈的……”
灯坏掉了,桑笙从柜子底下翻出几根蜡烛来点上,在床边,她看到了被捏扁的铃铛。
屋里哪哪儿都乱,占卜的星盘、运势书,还有柳红玉那些稀奇古怪的洋货都被打翻在地。柳红玉披着毯子,沉默地吐着烟圈。
桑笙用布包着碎成两半的珠子,问她:“哪儿来的?”
“后街货行淘的。妈的,这破烂玩意花了老娘一百块,都够买条烟了。”柳红玉恶狠狠地吸了口烟,烟气呛进嗓子里,呛得她咳个不停。
屋里冷得很,连口热水也没有。桑笙借着光将电闸合上,摁下开关时电灯毫无反应。
柳红玉吐了口烟,眯眼道:“别费劲了,水电早被停了。”
催缴房租水电费取暖费的单子扔得满地都是,桌子上压着的,柜子底下塞着的。翻翻从门缝里塞进来的色情杂志,里面也夹着一两张欠条。
桑笙花十块钱向隔壁借了个滚烫的鸡蛋和一杯热水,柳红玉接过鸡蛋一圈一圈地在脸上滚动,不知是痛得还是烫得,嘴里直骂骂咧咧。
“他妈的马小凤,什么鸡蛋这么金贵,要十块钱一个?坐地起价的贱蹄子。”
桑笙在水里掺了符纸灰递过去:“喝了。”柳红玉接过,喝完抹了抹嘴角,敲开鸡蛋几口吃了下去。
“最近生意不好做?”
“哪门生意?”柳红玉眼尾上挑,“要是占卜看相的生意,确实比不上露这几两肉来得快。”
她挤了挤胸前,勾起小拇指将乱糟糟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最近这生意也不好做了,马小凤那个贱人虽说长得丑,但勾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原本到手的几条肥鱼都被她钓走了。呸!”
柳红玉狠狠啐了一口,却不想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她吸了口凉气。
屋里实在是冷,柳红玉摸出根烟来,看一眼在屋里转悠的桑笙:“我这儿没事了,你回去吧。”
桑笙正翻看着一本掉页的预言书,翻到最后,哗啦啦掉出几张刺青图纸。
她弯腰捡起,将那几张复杂的古老图腾、恶鬼图,压在干了的纹身颜料盒下。
“那几间铺子地段不错,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柳红玉蜷着脚裹在毯子里,闻言讥诮一笑:“您可别讽刺我了,在那里头混的是些什么人呀,我又算得了什么?就我这点子本事,进去后怕是骨头都被啃得不剩。”
“倘若真像你说的这样,鬼市就不该叫鬼市,直接叫坟好了。”
柳红玉咧着嘴笑,不想又扯到了伤口,登时疼得她骂娘。
她裹着毯子,脚趾头冻得发麻。瞥见桑笙搓着手指,那手指细细长长,又白又嫩,养得跟玉似的。
柳红玉哈了口气:“我这儿地方小就不留你了。对了,走的时候帮我锁上门,别叫马小凤那个贱蹄子进门看我笑话。”
卡在锁眼里的胸针往外移了移,有人在门外摁着门把手,见打不开便开始“哐哐”砸门。
“开门,大半夜的锁什么门!”
那股浓重的酒气隔着门板子都能闻见,柳红玉骂了一句,穿上衣服将屋里的东西快速团起来塞到沙发底下。
她一边往脸上擦粉,一边叮嘱桑笙:“等会儿开门的时候我送你出去,你记得把脸遮好,那等腌臜玩意看了污了眼。”
桑笙拉起大衣上的帽子,大半张脸被宽大的帽沿遮住,只露出尖尖小荷般的下巴。她垂眸拔出卡在锁眼里的胸针别在大衣上。
“鬼市的铺子,年前我给你留一间,想好了去找我。”
柳红玉手一顿,随即跟没听见一样,唰地将门拉开。
门外的人没防备,一个趔趄扑过来。柳红玉眼疾手快,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进屋内,将门口的位置让开。
桑笙走出门,听见身后的醉汉醉醺醺地嚷嚷着:“这么久不开门,果然藏人了。刚出去的是谁?那小腰细的……”
方脸男人瞪大眼睛扭过头瞅着走廊里的身影:“妈的,是个小娘们儿?”
柳红玉斜着眼睛看他:“你看错了,你个蠢猪。”
“不可能,我闻着味儿了。他娘的真香……”
他想着追过去,被柳红玉摁住头一个用力怼到墙上,哼哼了两声晕了过去。
柳红玉扯着他的腿拽到屋内,抬脚狠狠踢了过去:“妈的,蠢猪。”那也是你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