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后到，这位置我从下午就一直守着了，理当是我的。”
“哦，是吗？那五点到六点钟之间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儿呢？”
“在厨房。”
“呵呵，那这就不好意思了。从五点钟开始，这个位置就归我了。”
“我没说完，我在厨房蒸鲤鱼，烧排骨，卤豆干，煎火腿，炖羊肉，卷肉饼。”
“……”
“怎么，今晚上想吃鸡蛋炒鸡爪，还是苦瓜蒸山药？”
这时，孟妩端着一盆黄乎乎的东西上桌，兴冲冲道：“快尝尝，我煮的木瓜土豆大酱汤。白孔雀，要不要来点？”
白琛瞥一眼，起身坐到阿墨身旁。阿墨擦拭着自己的玄铁鞭，一旁的游光很有眼力见地给她递着棉巾。
身上系着粉色蝴蝶结围裙的骥临微微一笑，回身道：“子期，过来坐这儿。”
孟妩端了一碗粘稠的汤，看见祁声时眼神亮了亮。
“这不是我最喜欢的祁法医吗？我告诉你啊，老大最喜欢我煮的汤了。来，你尝尝。”
祁声来不及拒绝，孟妩便将汤放在他跟前。身旁的白琛“噗嗤”一声笑出来，同情地看了祁声一眼。
“第一次来就得吃黑暗料理，口福不浅呐。”
孟妩盛着汤，一听这话就要丢勺子过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舌头长。我这汤煮了一个多小时，木瓜埋在米糠里熟透了，可香了。这酱汤也是用陈家豆酱调的，怎么可能不好喝？”
乔夜下楼时除了祁声身旁的座位，独留了两个桌子角。他抬脚就要走过去，脖子忽地被人往后勒住。
脸色憋青的乔夜缓慢回头，孟妩眼角直向一旁抽抽：“那是老大的位置，你瞎凑什么热闹？有点眼力见没有？”
乔夜笑得阴森，手指指向一个位置：“所以呢？你是让我坐那只肥猫旁边？”
孟妩顺着看过去，脸又大了一圈的小梨花正端端正正地蹲在椅子上等着开饭。
乔夜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什么时候连小梨花都能坐得比他高一头了？
正在专心等候开饭，准备大吃一顿的小梨花忽然感觉后脖子一紧，随即四肢腾空被拎到桌角。
孟妩拍拍手：“今天一天啥活也没干，你屁股长椅子上了？”作为常年被大批鬼魂投诉的夜巡使，乔夜脾气不是一般的差，机智如孟妩，当下决定挑了个软柿子捏。
小梨·软柿子·花发出气愤的吼叫：喵啊，这里还有没有猫法了！
屋内七八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灯光明亮，半复古的琉璃窗折射出外面的万家灯火。
桑笙换了身衣裳下楼来，被孟妩催着坐下，手里硬塞了一碗糊状的汤。
白琛不满意自己的白瓷碗被乔夜用了，两人开始隔着两人一猫用筷子打架。其余人皆是司空见惯，该干啥干啥。
餐桌上一贯的热闹，祁声手中端着碗糯香的腊八粥坐在吵闹的众人中间，生出些不知所措的不真实感。
他是第一次过节，亦是第一次与人一起过节。面前摆着的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周围是一群虽奇怪却温暖的人；而不是在冷清空旷的家中，对着简单的三明治草草解决晚餐。
碗中忽然出现一块排骨，祁声抬头，孟妩嘴里叼着块骨头冲他一笑。
“祁法医你尝尝，这菜做的可好吃了。按照我们铺子里的习俗啊，都是互相夹菜给对方的，你也给我们老大夹一块排骨呗，老大她最喜欢吃排骨了。”
她冲着祁声挤眉弄眼，桑笙有点头疼，这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习俗？还有，她什么时候最喜欢吃排骨了？
面前的碗里放进了一整个红烧狮子头，桑笙顺着筷子看过去，白琛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红烧狮子头了，多吃些，看你最近瘦的下巴都尖了。”
桑笙瞧着那颗硕大的肉丸，攥紧了拳头。
骥临跟白琛平时关系不错，只是习惯跟对方争个高下。见白琛忽然给桑笙夹菜，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总归有白琛的考量，他可不能落他之后。
筷子伸向红烧鱼，手指夹着筷子轻轻用力，骥临夹走了那个张着大嘴瞪着鱼眼的鱼头。
他夹给桑笙：“老大，鱼眼明目，多吃些。”
阿墨看不明白，但并不妨碍她对白琛这个地府第一交际花的盲目信任。她夹了个蜜烧芋头放进大嘴朝上的鱼头里：“老大，吃。”
正在埋头干饭的子期抽空抬头，伸出筷子夹了个肉卷饼小心摞放到小山似的碗里。
“这饼，好吃。”
游光有点疑惑地瞧了一圈，不明白大家为何忽然向桑笙献殷勤。疑惑归疑惑，游光还是夹了只奶香馒头给桑笙。
“老大，今天的馒头有股牛奶的香味。你尝尝。”说完，抬脚踢了踢毫无表示的乔夜。
乔夜正在皱着眉挑鱼刺，忽然被打断，有点不耐烦地夹了个猪蹄放到食物堆成的山尖上。
“给，补充下胶原蛋白。”
食物被摞成了敦实的小山塔，桑笙面无表情地捏着筷子。
眼前的小山塔被挪走，她转头，祁声把两人面前的碗换过来。
“我没动过，而且，这碗里有你最喜欢的排骨。”
桑笙低头瞧着那块秀气的小排，若有所思，哦，排骨啊，她不讨厌啊……
餐桌上很热闹，只是桑笙一直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气氛这样好，她一时也说不上来这怪异感从何而来。
兴许是今晚多了一个祁声罢，桑笙端起碗来喝了口粥，如是想到。
电光石火间，之前被忽略的细节走马观花般在脑中飞速闪过，桑笙猛地顿住。
多了个人？等等，小傻子呢？
桑笙放下筷子擦擦嘴，问道：“古愚呢？”
众人：“啥？”
白琛扫视一眼，那个总喜欢缠着桑笙的小傻子果真不在。
“哎呀，我说呢，今晚怎么没人跟我抢吃的。”孟妩拿着鸡腿，颇为懊恼地拍了下腿。
桑笙问：“他去哪儿了？几时出去的？”
“大概有两个小时了吧，我说你没带伞，他就蹿出去了，灶底下的火都没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