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沈听澜常常会想到白澈,以前白许默在的时候她有时也会盯着他的侧脸出神。
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就算长得再像,他也不是他。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她对白澈抱了什么情感,说是喜欢倒不至于,还不如说是依赖与信任。
他说什么,她总不会去怀疑他。
所以,在沈听澜去选礼服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拿了一款类似于白澈第一次帮她选的衣服。
一袭长款的吊带裙,下摆像波浪般摇曳着,点缀着碎钻和亮晶晶的丝线,薄纱后面的图案是满天的银河璀璨,中间一条黑绸缎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
记忆忽的如潮水般涌来。
她忽然又想到那个人了……
那个时候她因为一部校园网剧风头正盛,光荣地从一名杂志模特进阶为一个演员。
她第一次受邀走红毯,没有什么品牌愿意借她礼服。礼服还是白澈亲自给她选的,后来才知道是他自己掏腰包买下来的。他选的也是一款吊带裙。
那时网上时常会有荡妇羞辱之类的恶评。
女明星们走红毯一般也会遮得严严实实的,有的还会亲自上手缝礼服,只为做到在人们面前不露胸。
沈听澜那时小心翼翼地捧着裙子,疑惑的问他,“你就不怕我被骂吗?”
那时他告诉她,
美丽无罪。
又补了一句,澜宝第一次的红毯,应该穿得漂亮点,这样澜宝才会开心一点。
话是那么说,当那个晚上遇到不怀好意的摄像头的时候,他就会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一点让她留下黑料的照片。
白澈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男人身上茉莉和木头混合的香水味时刻撩拨着她的神经,她看到的是挡在面前的俊逸又宽厚的背影,她忽然有种偷来的幸福感。
像是心里不知何时爬进了一只蚕,一刻不停地往她心房里吐着丝,偏偏是作茧自缚。
第二天,她穿着吊带裙的照片被放在微博上,成功火出圈。
照片上,女人鸦发半挽,妆容精致,身材凹凸有致,露出笔直瘦削的锁骨。跟个天上的小仙女似的。璀璨的镁光灯仿佛厚实的油脂,疑心要凝成琥珀,留住这一刻的芳华。
……
“澜澜这一身好看!”沈母在试衣间不住地夸赞,眼底满是溢出来的惊叹。
沈听澜骤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演员沈听澜,她睫毛颤了颤,坦然自若地任由别人打量。
沈母眼里划过一丝骄傲。
这就是她的女儿,亲生的。
多么大方,多么优雅!
其实自己一直对这个女儿怀有愧疚,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她刚刚被接回来的时候,自己常常会想,她会不会怨恨自己,这么久才接她回来……负罪感如洪水猛兽般把沈母湮灭,她怕听见自己女儿恶毒的咒骂,只好用金钱弥补她,想着或许时间久了女儿自己就愿意敞开心扉了呢?
直到澜澜出了车祸,她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好在,澜澜不是她想象的那般。虽然还是有些疏离,但她相信她和澜澜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见沈听澜看了过来,她亲昵地搀着她白皙的手臂走上了车。
……
……
沈父看着季家豪华的房子,到处是香车美人,灯火璀璨,一派奢华。他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在发给他的请柬上特意叮嘱了一句叫听澜来呢……京市豪门里,哪个人不知道,他的亲生女儿,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沈绾绾贴心地扶了把沈父的胳膊,耐心问道“爸爸怎么了?我们先进去吧。”
沈父有些赞赏地拍拍沈绾绾,点点头。
还是绾绾带出来有面子啊。
沈绾绾今天一身白色的公主裙,扎了个丸子头,双眸波光粼粼,看上去娇俏又可人。吸引了不少公子哥的目光。
沈父刚想走进去,余光却瞥见一辆熟悉的奔驰慢慢驶进来。他停了脚步,“我们等等你妹妹和妈妈。”
夕阳西下,天空中的昏黄逐渐被神秘的黑取代。
先出来的是沈母,有不少年轻人礼貌地朝她打招呼。
但沈母似乎没听到,脚一触到地面就迅速回过头去,朝里面的人伸出手臂。
先搭在上面的是几根青葱般的手指,慢慢地才安心落下一个小巧的手掌来,肌肤白腻,如月下聚雪。后面伸出的是一条纤细的腿,还没待人看清,便隐没在重工刺绣的裙裾里。
接着,是一头鸦黑微卷的长发。所有人这时都停下了动作,带了些好奇瞄向了这个方向。
沈听澜慢慢地抬起脸来。
嘈杂的现场忽然安静了一瞬,有人屏住呼吸,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美人,丝毫不想离开。
霍谨言一扭头忽然见到如此美景,蓦地想起几个字来。
新月清晕,花树堆雪。
这一刻----
夕阳为她称臣,夜晚为她加冕。
她一袭轻巧的深蓝色吊带裙,裙摆上洒落着点点星辰,腰身束得恰到好处,略一走动,裙摆摇曳,倾国颜色步步生莲。
便是妒杀芍药,五色轻体。
沈听澜看着场上这千姿百态,轻轻勾出一个笑来,自是一派风流。
大自然或许有先见之明,在她的视网膜上加了一种反射层,使她能够承受人们热烈燃烧的眼神,滚滚而来的爱意而不至于使她灼痛。
沈听澜挽着沈母,姿态娉婷地走到早已一脸凝滞的沈父和沈绾绾面前,轻轻唤了声“爸爸。”
沈父忽然明白了季家的那条邀请。
……
场内。
季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简单讲了几句话,就走上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
穿着一身挺括的西服,宽肩窄腰,西装裤包裹着一双长腿。剑眉醒目,五官深邃,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沈听澜倚靠在角落里,瞥了眼台上,淡淡的想:倒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好像是叫,季平之。
名字也挺好听,也就比她的差一点。
沈听澜躲避着过于灼热的目光和殷勤的邀约,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自娱自乐,不经意抬眼,就见台上那个气息冰冷的男人忽然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蕴藏了千言万语,似流星坠落,藏了星火。
沈听澜摇摇头,再抬头便看见季平之的目光自然地游移开了,觉得自己想得未免太多。
人家认不认识她还难说呢……
沈听澜刚想扭头找点吃的,便看见一个面色青白的公子哥挡在面前,他脚步虚浮,眼睛下面是大大的黑眼圈,一副明显的纵欲过度样。
在看到他眼里尽是淫邪和下流的神色,心里更是倒胃口。
对面的男人扯出一个笑来,伸出手,自我介绍到“美人你好,我叫秦时。”
沈听澜犹豫了一下,想起来好像是文中的一个比他炮灰的炮灰。一个好吃懒做的纨绔,好女色,无恶不作。偏生家中有一个能干的哥哥,时常在他屁股后面处理烂摊子。
教养使然,她迅速伸出手,虚碰了碰他的手指尖,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把手抽了回来。
“你好,我还有事先走。”
秦时一听不干了,他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看的人,他并非没见过世面,还睡过娱乐圈正炙手可热的女星温婉柔,但就算以往玩过的所有美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这个的一半。
更何况听说她在沈家并不受宠,当下就决定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所以哪会让美人就这么轻巧离开?
秦时连忙往旁边一靠,伸出腿来挡死了沈听澜出去的唯一道路。
语气轻佻“别啊,美人答应和我共舞一曲就让你出去……”
沈听澜心里一阵烦躁眼底的冷意氤氲而起,往旁边看看,沈父沈母去了后面给季老贺寿,周围的人都因为惧怕秦家的家大业大和秦时本人的报复不敢轻易上前。
沈听澜冷哼了一声,眼底尽是嘲讽,嗓音又冷了几度“让开!”
秦时的目光更加轻浮,征服欲愈发蓬涨起来,急不可耐的伸出手来想去抓那令他着迷的藕臂。
真的是……哪里都能碰到这种人……
这种……最让她深恶痛绝的两类人。
见死不救和奸淫掳掠。
沈听澜心底席卷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毁灭欲,目光如炬,缓慢的抬起踩了高跟鞋的腿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地上前,一双有力的臂膀绕过秦时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掰,秦时便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拉开了与沈听澜的距离。
沈听澜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就见到光影里氤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心里咀嚼了好久的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白……白许默……”
秦时被人不客气的压到地板上,刚想开口骂娘就对上一双怒火与冷意交织的瞳孔,不觉就噤了声。白许默拳头高高举起,毫不客气地往他脸色上招呼。
“不看看什么人你就敢碰?”
秦时一霎间怂了,谁知道沈听澜与白许默有渊源啊?不是只跟那什么,沈绾绾玩的开吗?他忙不迭地开口解释“不是啊,白少,我就邀请沈小姐跳个舞,还没碰……”
这句话仿佛更是点燃了一个讯号,白许默下手显然更重了。
谦谦君子发起火来显得更为可怕,沈听澜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地上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丝毫不客气的上去往秦时腰间补了一脚。
看着有人陆陆续续过来,这才让白许默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