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莫整个人靠在墙壁上,听着沈听澜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上前来,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悸动又上了来。
季君莫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对一向运筹帷幄的季君莫来说,颇有些非比寻常,但他还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单纯的觉得戏弄一个女孩子的感情这个做法比较刺激罢了。
毕竟再这么着,也是眼前的这个少女破坏了别人的感情在先。
一想到这些,季君莫紧张的心情才算是舒缓了些,他回转了目光,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落地窗,把自己的表情收拾好之后,这才迎面朝着正踱步而来的沈听澜走过去。
在和一阵芳香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季君莫扣了一下自己手表的暗扣,手心一松,手表就应声落了地。
季君莫把愣怔的样子学了十足十,他装作还没来得及刹车的样子,长腿一踢,把那块百达翡丽给踢到了沈听澜的脚边。
银白色的手表与她细细长长的鞋跟相撞,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啧。”
季君莫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他甚至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沈听澜,细细地端详了一下她的表情,不自觉地想着——
这种情况之下,是个正常人都会礼貌地帮自己捡起来吧,再不济,说句什么也可以的吧。
哪知沈听澜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她仅仅只是在走上来的时候用余光向下觑了地上躺着的名表一眼,甚至没有偏过脑袋去看仅离她一步之遥,手表的主人是谁,就迈开腿大步地向前走了。
徒留一阵香风在原地经久不散。
季君莫一脸愕然的样子还没有收去,就见那个姑娘动作极快,下一秒就要走进一个拐弯处。
“沈小姐,等等……”
季君莫终是耐不住朝着那道倩影喊了一声。
闻声,沈听澜半侧过头。
她半张转过来的脸上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眼角眉梢更是盛满了警惕,但她的这种表情很快就调整好了,以至于季君莫只看到她的一只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季君莫敏锐的察觉到她含了一丝笑意的视线,心下的沉闷感稍松,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对着沈听澜微微一笑,声音轻朗不具欺骗性。
“你好,沈小姐。我的手表在刚才摔坏了,你可以告诉我现在是几点吗?”
季君莫对自己的皮相很有信心,他这么一笑,嘴角是最恰到好处的和善,眼底却隐隐有几分暗示和挑逗,年轻的女孩子没有几个能受得了。更别说他不仅有帅气的外表,还有令人趋之若鹜的华贵家世,在季君莫这么明显而刻意的挑逗与接近之下,他相信,没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能受得了。
更别提,沈听澜现在还是位于娱乐圈三四线,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一个小演员,是个聪明的,都应该抓住眼前这个触手可及的机会。
果然——
沈听澜猝不及防的和他对上了眼,桃花眼里的笑意更甚了,头顶上的灯光细碎地铺洒在了她的身上,显得沈听澜脸上的笑意愈发地醉人。
她张了张口——
季君莫莫名地开始期待起来,连手指尖都忍不住地微颤,全身开始不自觉地紧绷。
她说,“抱歉啊,这位先生……我没带手机呢,或许……”
她涂了豆蔻色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自己的手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角向上挑起,像极了勾人的软钩子,眼波流转得比绚烂的灯光还要盈盈,声线慵懒魅惑:“您可以让您万能的秘书给您送来……”
沈听澜顿了顿,眼刀直直地向他这里看过来。
“就像,当初给我名片的那样……”
一说完,沈听澜便扯着自己的裙摆毫不留恋地拐个弯向前走了。
厚实羊毛地毯吸附了大半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但季君莫还是敏锐的能从其中听出那人无尽的嘲讽与不屑。
过了好久,季君莫冷冷地盯着空空荡荡的走廊,气极反笑。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情况。
在他的预想里,沈听澜会在他主动搭话之后就表达出自己不说殷勤也最起码是和善的态度。甚至是娇羞地与他一同进入会场,再然后,作为报答,他会在宴会结束之后与她共进晚餐,让她见证自己的财力,自己大方的态度,顺便虏获她的心。
到最后,以后事情都可以顺水推舟了,他玩过之后,尝腻了她以后,任何事情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回归原位了。
“沈听澜。”季君莫舌尖得由上腭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深深吸了一口走廊里的空气,她的味道已经变得极淡。
“沈—听—“澜—”
季君莫轻轻地启唇,再重复了一遍。
唇齿呢喃,喉间轻滑。
季君莫迈步走回到了会场,一进去首先就在场内搜寻了一圈那个身影,然后他就看见她已经换了一个位置,旁边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的小皮包还捏在那个男人的手里。
她冲着那个男人笑得张扬而灿烂。
季君莫瞳孔睁大,又在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像被刀刺了一下一般倏忽一下紧缩了回去。
在这个隐蔽而晦暗的角度,季君莫能够看到——
趁着沈听澜看向台上的时候,白澈轻轻地撩起了沈听澜耳边的碎发夹到了她的耳边,又往她玲珑如玉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沈听澜吓得肩膀下意识地一缩,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又气急而骄横的捏着小拳头打着坐在身边恶作剧的男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闹着。
季君莫从来没有看到过白澈有过那么孩子气那么幼稚的一面。
他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沈听澜有那么放松那么肆意的一面。
连他们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炫目耀眼得让人眼睛发疼。
季君莫紧绷着下颚,心里的阴鹜感怎么都止不住的流露在了外面,他周身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最后眯了那两个人坐的那个方向一眼,不再留恋的先一步离开了晚宴。
玛莎拉蒂哄的一下就朝着夜色中奔去了。
白澈暂且不议,他至少是自己妹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而且他家底丰厚,这些都是不容人辩驳的。
可她沈听澜这样的女孩子,不过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没爹又没妈的,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命比草还低贱,比纸还单薄,不过是一个脸好看一点的戏子罢了,凭什么和他生来尊贵的妹妹争男人?
季君莫不屑地想着,可是五指却把柔软的方向盘套捏出深深的印痕来。
沈听澜,他不会让她再这样下去,不会再让她和白澈在一起。
——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转眼就过了一个约,再一转眼,又过了一年。
时间毫不留情的,流逝得飞快。
季君莫自上次与沈听澜的一别,就很快改变了对沈听澜的攻略方式。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隐瞒了白澈。
温水煮青蛙一般,他终于以一种蛮横又柔和的方式介入了沈听澜生活的方方面面。
大到投资她的电影,提供给她试镜和参演电影的机会,为她提供和各种大腕儿交流的桥梁……
小到趁着白澈不在的时候去她所在的片场探班,笼络她身边的各种各样的人,每天不带停歇地送她玫瑰花和礼物……
季君莫觉得自己的这副样子,炽热坦诚得像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头小子。
终于——
在中央台的跨年晚会结束以后,她第一次主动地叫走了他。
沈听澜带着他走到了天台上。
“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沈听澜一到地方,就语带不耐与焦躁地刷地一下转过头来看他。
季君莫轻笑了一声,细细地端详着难得这么情绪外露的她。
像是一只被逗弄得发火的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可——
她穿着一席火红的吊带裙,高跟鞋大大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她微微仰着脑袋看着他,细长的眼睫毛敏捷地上下轻拍,像是蝴蝶的翅膀似的扇动个不停。它们就像是刮在了季君莫的脸上,又像是直接搔在了他的心上,久久停息不愿离去,时不时还舒展一下柔弱的翅膀,唯美又脆弱,与她那耀眼的红色衣裙相得益彰。
她这一身美得惊人,却也刺得他心里发疼。
这身衣服是白澈给她挑的,得知她要到中央台表演,季君莫甚至在第一时间放弃了自己还没有处理完的工作,先去联系了国外久未出山的设计师给她设计了衣服,又马不停蹄地给她送了去。
可她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自己的。
季君莫的瞳孔被她那衣裙衬得有些发红发烫。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沈听澜早已经不耐烦了,不想再重复地问一遍,撂下一句,“反正随便你这么着吧,也不是我要求你做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沈听澜抬脚就要先走。
却不想,季君莫先一步转过身,伸手攥住了她纤长的手臂。
声音凑近她的耳朵,宛如情人之间的呢喃,低低地开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