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他。
她现在端端正正坐着的动作和旁边慵懒地斜靠在凳子上的顾哲相比，显得十分拘谨。而顾哲的一手撑着脑袋，背微靠在桌椅上，身体放松而舒展，他微微侧头注视着沈听澜，看起来就像只姿态惬意的大型猫科动物。
每每顾哲用这种眼神这样看着她，沈听澜的心脏总会惴惴不安的跳得飞快。
更别提现在他们之间这么近的距离了。
幸好讲台上的王志说的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一些事情呢，钱菲菲同学就不和我们一起学习了。而顾哲同学就先做到沈听澜旁边去啊……听澜，你们两个都是在这次汇演中又相同喜好的，坐在一起也有共同语言啊……”
沈听澜就呵呵了，
神他妈和顾哲这个死病娇有共同语言。
不过……
“钱菲菲去哪儿了……”沈听澜忍受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歪斜着身子问向离她最近的顾哲。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顾哲见她终于肯理会一下自己，当然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就想让她对自己多说一点好话。
结果还是收到了她一个鄙夷无语的眼神。
幼不幼稚啊。
终于，在沈听澜要把手伸向她前面坐着的一个男生之后，顾哲实在忍受不了了，一把拉着她有些肥大的校服往后面扯，言语间都带上了满腔的烦躁与不爽。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服个软求求我，你会死啊？”
周边的几个围观到的同学身体具是一抖，气息压抑得几不可闻。他们哲哥都气成这样了，就怕他一个心情不爽利就把他们几个灭口了。
毕竟校花他是舍不得动的。
沈听澜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自从上次顾哲把事情挑明了以后，沈听澜对他这个人就更加惧怕了，虽然说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到自己的事情，但有个时候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个眼神，不自觉地做出来的动作，都能让她感到惧怕与惊惧。
那里面有太多偏执满溢的情绪……
令她承受不能。
所以沈听澜也不能像以往对自己的追求者那样直白地就拒绝他，毕竟谁知道这个疯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沈听澜一直没说话，顾哲却不能再这样平静下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让让她，遂把钱菲菲的事情和盘托出。
“钱菲菲她转学了……”
沈听澜诧异地回过头，眼神格外认真地盯着顾哲。
“为什么……你逼她的？”
顾哲被沈听澜眼里流露出来的淡淡的惊惧所刺激到，眉心一蹙，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嘴里的软肉来抑制住自己打心眼里流露出的阴沉。
他是逼钱菲菲离开了没错，但他这是为了谁？！
怕她被自己吓到，顾哲掩下自己瞳孔里的阴郁，沉声开口。
“她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在这个学校，那她不管怎么说都不会离开的，不是吗？”
也是……
沈听澜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转了回去。
她看了一眼之前钱菲菲送给她的一个小熊玩偶，那时候她帮她处理了校园霸凌的事情之后，她们俩的关系几近到达了巅峰。
但谁也没有料想到她们如今会是这么一种情形。
其实这样也挺好，沈听澜扣了扣玩偶上的软毛，让她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见不到顾哲了，心里的喜欢也会少很多吧……
毕竟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
沈听澜和顾哲这两个人就一直沉默到了放学。
沈听澜的沉默是因为她个人对于顾哲的惧怕和不适应，而顾哲纯粹就是等沈听澜先开口。
然后随着天色将晚，顾哲的脸色就和这天色一样逐渐阴沉。
但沈听澜今天过得倒是舒心极了，自从听取了季平之的建议之后，她非常“热情好客”地把季平之给她的那袋零食给分分光了。
虽然她的行为看起来唐突又不合人设，但班上的同学大都是愉悦的接受了她的善意，还有几个女生，已经愉快地在下课的时候找她聊天了。
之前他们对沈听澜的观感一直是漂亮清高而有距离感的，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因为讲小话被她听到，再加上校花大都时候都是一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样子。所以大家的关系就更加生疏冷淡了。
但今天大多数人还是发现，校花还是蛮平易近人的，虽然相处起来还是有距离感，但这不是大多数美女的通病吗？能和校花聊聊天，向她请教一下题目，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都是心满意足的了。
所以，这一天，沈听澜和班上的同学的关系可算是突飞猛进，一路高歌。
临到放学沈听澜心里就越发的紧张惶恐，无他，如果是自己的身边的人形制冷器时常用那种他那黑黢黢的，如野兽一般的眼睛盯着她看，是个人都会想逃跑的。
放学铃声一响，沈听澜就立刻一马当先地冲出了教室。
等她跑出教学楼外面，才胆战心惊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在看到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出没后，她才放慢了速度，慢慢悠悠地看着手机里面季平之发过来的短信。
他叫她去今天早上的那个位置等她。
那行叭。
沈听澜立马敲了几个字回去，嘴角漾起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甜笑。
似乎是她这个时候太过得意忘形，也就没有察觉到她身后一个悄然无声拉长的影子。
顾哲有一步没一步地遥遥跟着前面那个娇俏的身影，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她走到了哪个方向，两个人之间始终保留了一小段的距离。
顾哲今天穿了一身的黑色，轻易地同黑夜融合在了一起。
沈听澜走到了一个小巷，料想到拐个弯就可以见到季平之了，心里没来由的高兴起来，她笑得眉眼弯弯，甚至在原地弹跳了一下。
哪知脚上的鞋带散了，又忙不迭地蹲下去收拾自己的鞋带。
顾哲看着她那憨态可掬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地牵动了嘴角，温柔满溢，顾哲身随心动，想走上前去，又怕她被自己惊吓到，还是先顿住了脚步。
他还想知道她现在住哪儿呢，上次白许默带他去的那个地方已经人走楼空了，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她的准确位置。
但是，想到了什么，刚才因为沈听澜无防备产生的动作而漾起来的笑意顷刻冻结，顾哲一张脸在黑夜的吞没下越发阴郁。
看上去有种瘆人的味道。
沈听澜似有所觉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后面是空空荡荡的小巷，路灯喑哑。
她摇了摇头，又站起来继续向前面走去。
而顾哲早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就先一步隐匿于拐角处的一个小角落里。
他舒了一口气。
不过……
他猛地想起白许默比他先一步认识她，还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她日日夜夜相处了两个多月……
想起霍慎行对她的珍重，而且还为了她把钱菲菲给转走了……而且她之前一直都是喜欢霍慎行的。
还想起，她不仅和季平之宛若情侣一般的，在三校汇演上坐在了一起……
她还……
住过他家。
顾哲站的这个地方没有路灯能够照进来。
此时，顾哲的大半张脸都隐没于晦涩不清的黑暗里，想到这些，他呼吸都变得缓慢了，以阴暗为食物的藏在心里的猛兽叫嚣得越发的厉害，几近要破壳而出。
得到她，占有她，囚住她。
不让别人拥有她……
顾哲晃了晃头，似有了瘾一般的，从裤兜里面拿出了手机，翻出一个加密了的相册。
上面密密麻麻堆积着的都是照片。
沈听澜的照片。
上面的时间地点各不相同，但只有上面框里的人是永恒的中心。有她在食堂吃饭的，在教室里写作业的，站起来回答老师问题的，还有上体育课的时候她跳起来接羽毛球的……
上面的沈听澜或嗔或笑，或喜或怒……最近的一张照片，是今天中午午睡时候的。
女孩子的头因为舒服刚好朝向这边。这就方便了他拍下这张照片。
照片里，女孩子漆黑如墨的发丝被撩到了一边，有微风吹过，那些头发便在半空之中打着璇儿，鸦羽似的眼睫毛尽数垂在眼睑处，媚色极强的桃花眼此刻安安分分地闭上。这使她的小脸蛋上只剩娇小惹人怜惜，这露出来的小半张脸，杏眸粉腮，白腻如雪，透着凝白，比春花还要再娇怜几分。
因为睡得香了，她的一张小嘴微微地撅起，呼吸起伏之间，还能看到里面粉粉嫩嫩的小舌头。
黑暗的一隅，顾哲忍不住低下了头，在那张照片中最为柔软的地方，轻轻地用嘴巴触了下去。
黑暗里的微光上面，有一点濡湿的水痕。
听见了小巷子里没有他那熟悉的脚步声，顾哲这才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准备继续跟过去。
他逐步走出黑暗，晕黄的路灯的光恍若最为温柔的水雾一般，温和地铺满他的整张脸。
他慢慢地踱步走出了那个拐角。
可以听到沈听澜的小皮鞋踢踏水泥地面的时候发出来的清脆的声响。
好像有人在和她说话呢。
那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