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情地灌入苏晚的口鼻，剥夺着她最后一丝空气。沉重的窒息感压迫着她的胸腔，意识在黑暗中逐渐涣散。
林薇薇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庞在最后时刻映入她的眼帘，伴随着恶毒的话语：“苏晚，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你的账号和粉丝，我会好好接手的。”
赵皓则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那个她曾倾尽所有去爱去支持的男人，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入湖底。
悔恨、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成她最后的意识。
她以为这就是终点。
然而——
“晚晚？晚晚！醒醒，直播快开始了，你怎么还睡着？”
一个熟悉到令她骨髓发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轻微的推搡。
苏晚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从水下被救起一般。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却没有预期的水肿与疼痛。
“做噩梦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虚伪的关切。
苏晚僵硬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
林薇薇！
那张看似纯良无害的脸庞正对着她微笑，眉眼间满是“担忧”。但这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不是已经...
苏晚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狭窄的出租屋，墙上贴着廉价的励志海报，杂乱的直播设备堆在角落，窗外传来熟悉的街市喧闹声。
这是三年前她和林薇薇、赵皓合租的公寓！那时他们刚大学毕业，满怀“梦想”开始直播创业，挤在这个不足五十平的空间里。
她颤抖着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2022年4月12日。
真的回来了...她回到了三年前！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林薇薇伸手想探她的额头，被苏晚下意识地挥开。
碰到林薇薇皮肤的瞬间，前世被推入湖中的冰冷触感再次袭来，让她几乎呕吐。
“没、没事，”苏晚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只是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还不能打草惊蛇。现在的她一无所有，而林薇薇和赵皓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算计。必须要冷静，等待时机。
林薇薇似乎没有起疑，只是嗔怪地看她一眼：“快点准备吧，皓哥已经调试好设备了。今晚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带货直播，很重要的。”
皓哥...赵皓。
想到那个男人，苏晚的心口又是一阵刺痛。前世她多么愚蠢，竟然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相信三人能一起创业成功。却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利用的那个，他们看中的不过是她的镜头感和带货能力，一旦价值被榨干，就毫不留情地除掉她。
“我马上来。”苏晚低声应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林薇薇点点头，转身离开卧室，嘴里还嘟囔着：“今天可得好好表现，听说有个小品牌方会来看呢...”
待房门关上，苏晚立刻冲到洗手间，用冷水不断泼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镜中的自己面容稚嫩，眼神还没有经历背叛后的沧桑，但也缺少了后来的锐利与自信。
这张脸，才二十三岁。
她死死攥着洗手台的边缘，指节发白。
重来一次...她竟然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些刻骨铭心的背叛，那些被夺走的一切，那些未曾实现的梦想...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林薇薇，赵皓...你们等着吧。你们从我这里夺走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你们渴望的一切，我都会亲手摧毁。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冰冷。
不再是那个天真易欺的苏晚了。湖底的冰冷已经淬炼了她的灵魂，重生赋予了她最强大的武器——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知道什么产品会爆火，什么内容会 viral，什么时候该投资什么领域...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林薇薇和赵皓所有的秘密和计划。
“晚晚？好了吗？”赵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和有礼，却让苏晚脊背发凉。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是她前世练就的、无懈可击的直播微笑。
“来了。”
·
直播设备已经架设好在客厅角落，赵皓正在调整补光灯的角度。见到苏晚出来，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睡醒了？薇薇说你做噩梦了。”
多么完美的演技啊。苏晚心想。前世她就是被这样的表演骗得团团转，以为他是真心爱自己、支持自己的。
“嗯，不过现在好多了。”苏晚轻声回应，避开他试图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自然地走到镜头前调整位置，“设备都调试好了吗？”
赵皓的手僵在半空，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回避，但很快恢复常态：“差不多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带货，虽然只是个小品牌的试水，但也要认真对待。”
“是啊，”林薇薇插话道，拿起要推广的产品——一款平平无奇的护手霜，“这个品牌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据说后台很硬，要是表现好，说不定能长期合作呢。”
苏晚瞥了一眼那款护手霜，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这场直播她印象深刻。这款护手霜确实后来爆火了，但不是因为这次直播，而是三个月后某个美妆博主无意间的推荐带起的风潮。而现在，它还是个默默无闻的新产品。
那次直播中，她费尽口舌推销，却只卖出几十支。林薇薇和赵皓后来还借此嘲笑她“徒有外表，没有带货实力”，却不知是因为他们的设备简陋、策划粗糙才导致的效果不佳。
更可笑的是，当这款护手霜后来爆火时，林薇薇竟然谎称是自己“早就发现了它的潜力”，借此提升自己“美妆达人”的形象。
“晚晚？你在听吗？”赵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苏晚回过神，笑了笑：“在听。我只是在想...这款护手霜的卖点其实可以更突出一些。”
林薇薇挑眉：“哦？你有什么想法？”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在前世这个时候，林薇薇一直认为自己比苏晚更有“审美”和“策划能力”，常常否定苏晚的建议。
苏晚压下心头的冷笑，拿起护手霜：“它的成分其实很有亮点，含有一种罕见的植物萃取精华，保湿效果是普通护手霜的三倍以上。但包装上没有突出这个卖点...”
她顿了顿，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继续道：“我们可以重点宣传这个成分优势，并且在直播中做个小实验——涂一半手背，对比保湿效果。视觉冲击力会比干讲要好得多。”
这可是后世美妆直播常用的套路，但在三年前，还算是个新鲜手法。
赵皓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啊！薇薇你觉得呢？”
林薇薇表情有些僵硬，显然不愿承认苏晚的点子好，但还是勉强点头：“可以试试。不过实验由我来做吧，晚晚你负责介绍产品成分就好。”
看，这么快就开始抢曝光点了。苏晚心下冷笑，面上却乖巧答应：“好啊，薇薇你手部皮肤好，演示效果肯定更棒。”
林薇薇这才露出满意神色。
·
直播正式开始。
赵皓负责控场和技术，林薇薇主打演示和互动，苏晚则被安排做“产品讲解”——看似重要，实则最难出彩的部分。
前世苏晚就是在这个环节吃了亏，干巴巴地念成分表，观众纷纷流失。
但这一次...
“大家好呀，我是晚晚～”苏晚对着镜头露出甜美的笑容，自然而亲切，“今天给大家带来一款超级好用的护手霜，别看它包装简约，内容可是很不简单哦！”
她的语调轻快活泼，完全不像个新手主播，瞬间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注意。
【新主播？好可爱啊】
【这是什么产品？没听说过】
【手霜需要这么隆重介绍吗？】
弹幕开始滚动，虽然不多，但比前世同时期要好上不少。
苏晚没有直接念成分，而是拿起护手霜，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大家可能会想，护手霜嘛，都差不多。但今天这款真的不一样！它里面添加了一种超级珍贵的成分——雪绒花极地萃取精华！”
她巧妙地将原本平平无奇的成分名包装得高级起来，这是后世常见的营销手段。
“这种精华的保湿力是普通成分的三倍以上哦！而且——”她拖长音调，制造悬念，“我们待会儿会给大家做个小实验，直观地展示它的效果有多惊人！”
【真的假的？】
【坐等实验】
【主播别骗人啊】
弹幕开始活跃起来。一旁的林薇薇见状，急忙插话：“没错没错，接下来就由我来为大家演示这个神奇的效果！”
她挤过镜头前，开始涂抹护手霜，并进行对比实验。效果确实不错，但解说干巴巴的，远没有苏晚刚才那番话有吸引力。
苏晚也不争抢，只是适时地补充一些专业解释和使用技巧，语气始终亲切自然。
令人惊讶的是，当她讲解时，弹幕明显增多，不少人在问购买链接。
【主播好专业啊】
【听得我都想买了】
【链接呢？】
赵皓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苏晚如此自信和专业的表现，与平时判若两人。
林薇薇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她本想借实验环节抢尽风头，没想到观众似乎对苏晚的讲解更感兴趣。
直播进行到一半时，赵皓突然插话：“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品牌方刚刚告诉我们，现在下单的前50名观众可以享受七折优惠哦！还包邮！”
这是个突发情况，前世并没有这个环节。
苏晚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赵皓临时与品牌方沟通的结果。他总是这样，喜欢搞些“突然惊喜”来彰显自己的能力，却从不提前与团队沟通。
林薇薇显然也没料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眼看直播就要冷场，苏晚自然地接过话头：“真的吗？太棒了！”她转向镜头，表情惊喜：“宝宝们听到了吗？前50名下单的七折还包邮！这款护手霜原价就要59元呢，现在只要41.3就能带回家！超级划算！”
她迅速心算出了折后价格，流畅得仿佛早有准备。
“我现在就把链接放到公屏上，想要的宝宝们赶紧抢哦！只有50个名额！”她朝赵皓使了个眼色，赵皓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操作上架。
【抢了抢了！】
【主播算数好快】
【已下单！】
弹幕顿时活跃起来，订单量开始攀升。
林薇薇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
一小时的直播终于结束。
成绩出乎意料的好：总共卖出217支护手霜，远超预期的50支。评论区大多是正面反馈，不少人特别夸奖“那个讲解成分的主播很专业”。
苏晚安静地收拾着设备，听着赵皓兴奋地复盘：“太成功了！品牌方肯定满意！尤其是晚晚，今天表现太棒了！”
林薇薇冷哼一声：“是啊，晚晚今天跟开了挂似的，是不是偷偷补课了？”
语气中的酸味几乎能溢出屏幕。
苏晚只是淡淡一笑：“可能就是突然开窍了吧。我觉得我们配合得挺好的，薇薇的实验演示得很清楚啊。”
她故意捧了林薇薇一句，让对方有火发不出。
赵皓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流涌动，还在兴奋地计划着：“这是个好开头！我这就去和品牌方反馈数据，争取长期合作！”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打电话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苏晚和林薇薇。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苏晚能感觉到林薇薇审视的目光，但她假装毫无察觉，专心整理着直播用的产品。
“你今天确实不一样了。”林薇薇终于开口，语气莫名。
苏晚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笑得无辜：“人总会成长的嘛。总不能一直傻乎乎的，对不对？”
话中有话，让林薇薇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查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苏小姐您好，今天的直播很精彩。我是今天观看直播的品牌代表，对您的表现很感兴趣，不知明天是否有空单独聊一聊？”
苏晚的心跳骤然加速。
品牌代表？单独聊一聊？
前世的这个时候，绝对没有这件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