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公寓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苏晚起床时，赵皓已经不在公寓了。林薇薇倒是难得早起，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涂指甲油，见苏晚出来，抬头露出一个假笑：“早啊，晚晚。皓哥一早就出去谈资金的事了，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语气中的酸意几乎能凝成实质。
苏晚心下冷笑，面上却惊喜道：“真的吗？皓哥太好了！”她状若无意地瞥了一眼林薇薇的手机，“薇薇你今天不出门？”
“约了朋友做美甲，”林薇薇晃了晃刚涂好的指甲，“怎么了？”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苏晚笑着走进厨房，心里却明镜似的——林薇薇在监视她，想知道她今天会不会去见张伟。
果然，当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林薇薇立刻放下指甲油：“晚晚要出去啊？去哪？要不要我陪你？”
一连串的问题，急切得几乎不加掩饰。
苏晚转过身，笑容无懈可击：“去图书馆查点资料，为我们的品牌做准备。薇薇你不是约了美甲吗？别耽误了。”
巧妙地用林薇薇自己的借口堵住了她的嘴。
林薇薇一时语塞，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晚离开。
一出公寓，苏晚立刻拿出另一个手机——她昨晚新买的便宜货，用匿名号码给张伟发了见面地点和时间：上午十点，城西一家偏僻的咖啡馆。
然后她绕路去了市中心商场，在洗手间里迅速变装——戴上假发和眼镜，换上提前准备好的风衣，整个人气质大变，就算熟人也难以一眼认出。
九点五十分，她准时到达咖啡馆，选了个最里面的卡座。
十点整，张伟准时出现，四下张望，显然没认出变装后的苏晚。
苏晚压低声音：“张总，这里。”
张伟闻声走来，疑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你是？”
苏晚摘下眼镜，露出真容：“安全起见，张总见谅。”
张伟瞳孔微缩，随即冷笑：“苏小姐倒是谨慎。”他在对面坐下，单刀直入，“说吧，你要什么？”
苏晚不急着回答，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张总知道陈总最近在查账吗？”
张伟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苏晚抬起眼，目光锐利，“你那些小动作，陈总已经有所察觉了。而我手里的东西，足以让你进去蹲几年。”
赤裸裸的威胁，但这次更加直接。
张伟的额头渗出冷汗，强作镇定：“少吓唬人！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
“上月15号，你报销的媒体公关费比实际支出多了五万；22号，你虚开发票套现八万；还有...”苏晚报出一连串数字和时间，每个都精准得让张伟脸色白一分。
这些都是前世后来被曝光的细节，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够了！”张伟低吼一声，声音发颤，“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晚微微一笑：“很简单。我要你帮我做三件事。”
“什么事？”
“第一，恢复与我们团队的合作，并且将预算提高50%。”
张伟一愣：“这...陈总那边...”
“这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苏晚语气不容置疑，“第二，我要你手中所有与星资本往来的邮件和会议记录。”
张伟猛地抬头：“你要那个干什么？”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苏晚冷声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要你继续留在现在的位置上，随时向我汇报陈总的动向和公司的重大决策。”
张伟目瞪口呆：“你要我当...当你的眼线？”
“互惠互利而已，”苏晚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得到我需要的信息，你保住你的职位和自由。很公平，不是吗？”
张伟的脸色变幻莫测，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苏晚也不催促，悠然品着咖啡，仿佛在讨论天气。
良久，张伟终于颓然道：“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过河拆桥？”
“你只能相信，”苏晚微笑，“或者，你可以选择不相信，然后等着检察院上门。”
没有退路的选择。
张伟咬咬牙：“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那些东西永远不能见光！”
“当然，”苏晚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协议——虽然法律效力存疑，但心理威慑足够，“签了这个，我们就是盟友了。”
张伟颤抖着手签下名字，仿佛签的是卖身契。
交易达成。
苏晚收好协议，突然道：“对了，有件事很好奇——是谁告诉你，我手中有你的把柄的？”
张伟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昨天在茶楼...”
“我说的是‘有些有趣的东西’，可没说是你的把柄，”苏晚目光锐利，“是谁提示你的？”
张伟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没、没有人提示...”
“是林薇薇吧？”苏晚直接点破，“她是不是告诉你，我手中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
张伟的瞳孔猛地收缩，虽然没说话，但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果然如此。苏晚心下冷笑。林薇薇这个蠢货，为了对付她，居然不惜与虎谋皮。
“很有趣，”苏晚轻笑一声，“希望张总记住今天的协议。否则...”她晃了晃手中的协议，“第一个遭殃的可不是我。”
说完，她戴上眼镜，起身离开，留下张伟一人面色惨白地坐在原地。
走出咖啡馆，苏晚绕了几条街，确认没人跟踪后，才进商场洗手间换回原来的装扮。
她拿出日常用的手机，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赵皓和林薇薇的。
还有一条赵皓的短信：“晚晚，快回电话！有天大的好消息！”
苏晚挑眉，回拨过去。
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赵皓兴奋的声音传来：“晚晚！你在哪？我们拉到投资了！”
“投资？”苏晚 genuinely 惊讶，“什么投资？”
“就是我们的自有品牌啊！”赵皓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刚见了一个投资人，他对我们的概念非常感兴趣，愿意投50万启动资金！”
50万？在前世这个时候，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苏晚心下起疑：“哪个投资人？怎么找到的？”
“是王锐介绍的！”赵皓得意道，“说起来还得感谢张伟呢！要不是昨天他提起王锐，我都没想到这层关系。今早我试着联系了一下，没想到王锐特别热情，立刻安排了这个投资人见面！”
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
苏晚眯起眼睛：“投资人叫什么？有什么条件？”
“叫李泽，是做传统行业转型投资的，”赵皓兴奋道，“条件也很简单，占股30%，不参与日常管理，只要求三年内回报率达到200%。”
听起来优厚得不真实。
“皓哥，”苏晚谨慎道，“这事是不是太顺利了？要不要再调查一下这个李泽的背景？”
“放心吧，王锐介绍的还能有错？”赵皓不以为然，“合同我都带回来了，晚上咱们一起研究一下！”
挂断电话，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王锐介绍的投资人？前世这个时候，王锐根本看不上他们这种小团队，更别说主动介绍投资了。
除非...这不是帮忙，而是陷阱。
她立刻给陈婧发了条信息：“陈总，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李泽的投资人吗？据说与星资本有往来。”
片刻后，陈婧回复了：“李泽？听说过。表面是独立投资人，实际上是星资本的白手套，专门处理一些不太方便直接出手的项目。”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有鬼。
她立刻追问：“什么意思？”
“星资本有时会投资一些竞争对手看好的项目，然后通过不当经营让项目失败，从而消除潜在威胁。”陈婧回复得很直接，“业内称之为‘战略狙击’。”
苏晚握紧手机，指尖发白。
所以这就是王锐和赵皓的“好意”——假借投资之名，行毁灭之实。
好狠的计策。
她正思索着，又一条短信进来，是那个匿名号码——张伟。
“紧急情况：王锐让李泽接触你们团队，意图通过投资控制然后搞垮你们。小心。”
证实了她的猜测。
苏晚冷笑一声，回复道：“知道了。继续监视。”
回到公寓时，赵皓正兴奋地研究合同，林薇薇在一旁捧哏：“皓哥太厉害了！这么容易就拉到投资了！”
见苏晚回来，赵皓立刻招手：“晚晚快来！看看合同，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签了！”
苏晚接过合同，快速浏览了一遍。表面上确实没什么问题，甚至条件优厚得过分。
但她知道，魔鬼藏在细节里。
“皓哥，”她指着其中一个条款，“这里说投资人有权任命财务总监，监管资金使用。”
“正常啊，”赵皓不以为意，“人家投了钱，当然要监管资金流向。”
“还有这里，”苏晚又指出一处，“如果三年内回报率达不到200%，创始人团队需以个人财产补偿差额。”
“激励条款而已，”赵皓摆手，“对我们有信心就行！”
苏晚心下冷笑。赵皓已经被冲昏头脑了，根本看不到其中的风险。
她想了想，换了个方式：“皓哥，我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我们独享。要不要问问张总？他经验丰富，也许能帮我们把关一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皓眼睛一亮：“有道理！我这就问张伟！”他立刻打电话给张伟，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后，赵皓兴奋地说了投资的事。
张伟在电话那端沉默片刻，然后道：“赵先生，这个合同...我建议你谨慎点。李泽这个人...风评不太好。”
按照苏晚的指示，他不能直接点破，只能暗示。
但赵皓根本不听：“张总多虑了！王锐介绍的人还能有错？”
“可是...”
“放心吧张总！等我们做大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帮忙！”赵皓得意地挂了电话。
苏晚与电话那端的张伟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劝不动了。
林薇薇在一旁煽风点火：“晚晚，你也太谨慎了。皓哥好不容易拉来的投资，你怎么老是泼冷水？”
故意挑拨离间。
赵皓果然有些不悦：“晚晚，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判断能力？”
苏晚心下冷笑，面上却放软语气：“当然不是。我只是太担心了，毕竟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嘛。”她话锋一转，“不过皓哥说得对，机会难得。我支持你！”
以退为进。
赵皓脸色稍霁：“这才对嘛！那明天我就去签约！”
“好，”苏晚微笑，“不过我有个建议——能不能把签约时间定在下午？上午我约了一个媒体朋友，想聊聊品牌预热的事。这么好的消息，得好好宣传一下不是吗？”
合情合理的请求。
赵皓大手一挥：“没问题！那就下午三点，就在这里签！”
计划通。
当晚，苏晚悄悄联系了几家行业媒体，匿名透露了一个消息：星资本通过白手套试图控制新兴主播团队，疑似不正当竞争。
然后她将李泽的背景资料打包发给了陈婧：“陈总，这份礼物或许对你有用。”
陈婧很快回复：“很有趣的资料。看来我们有共同的‘朋友’了。”
盟友关系更加稳固。
做完这一切，苏晚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的夜景。
明天，将有一场好戏上演。
而她已经布好了局，只请君入瓮。
手机亮起，是一条新短信。
来自那个匿名号码：“王锐已经知道你在调查他。小心。”
苏晚微微一笑，回复道：“正好，我也没想瞒他。”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