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的战斗过后,我气喘嘘嘘的呈大字型躺倒在地上,而早已经被解除“业缠”的程瑶瑶,则是被沈墨拖离了战圈。
“就算抛开你的心性不谈,你的问题依旧是茫茫多。”
“灵气量虚高却不凝聚,学的太繁杂却又都只是停留在表面,临战时想法太多,导致出手有迟疑。”
后土娘娘站立于原地,面色不改的对我说道:“更主要的是你的战斗方式没有丝毫特色。”
“特色?”
趴在地上的我撑起身子问着。
“是,特色!”
后土娘娘说道:“除了那个和其他妖鬼融合的“业缠”以外,你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够一锤定音的术法,也没有特别善长的战斗方式。这样的你,就算踏入了巅峰大妖的级别,也肯定是巅峰大妖里最弱的那种。”
“那我该怎么做?”
我认真的对着后土娘娘问着:“请问娘娘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别着急,你先躺着歇一会。”
后土娘娘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招呼着旁观的美少年去到身边,然后一个胳膊直接夹住美少年的脑袋,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着:“你这个后辈,一来就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
“你倒是说说,就李狗子这家伙的缺陷,你说有哪几个是算真的缺陷的?灵气凝聚度不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凝聚!人家有那家伙的灵气补给,还有“业缠”和“厉鬼凭依”这两个都是能调用他人灵气的术法。”-
“学的太杂和出手前的犹豫,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和天赋,同时去学习这么多别人专精一项就够呛的术法!”
“没有专精,是因为他在每一个方面都齐头共进!现在是样样稀松,可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那就是样样精通了!”
“再加上那个“业缠”作为绝招,这小子早就已经打好了一副登顶的模板,欠缺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现在你让我教他,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教他什么!”
就差被后土娘娘指着鼻子骂的美少年,抹了抹脸,苦笑着说道:“前辈,你无须如此焦急。”
“其实,我和你的看法相同,那李狗子目前所欠缺的东西无它,惟有时间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从这点下手?”
“你是说要用那东西?你疯了吧?如果真出个意外,那可就不是罗刹王这点破事了!到时候的可就是整个妖族和阴间死磕的结果!”
“我没有疯。”
美少年直视着后土娘娘,认真的说道:“我只是在赌,不光是这一局,就连这场棋牌外的,我也要赢。”
后土娘娘盯着美少年看了一会,突然冷不丁的笑道:“没想到我之前对你的评价还是有些偏差,你和地藏王一样,盯得东西都有些太大了。”
“不过,作为后辈的你,但是意外的比我这个老家伙更加胆大了。这样也好,起码我的饭碗被你这种家伙抢走,我的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前辈你这是赞同了?”
美少年问着。
“嗯,我赞同了。”
后土娘娘爽快的点头,“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什么麻烦的结果,我会替你扛了。我这个做前辈的也总该有点前辈的样子。”
“用我这条命,换一个小妖王的命,就算那些妖族们再如何疯狂,也会罢手的。”
说完,后土娘娘不给美少年反应的机会,直接抬手将我们包裹在内的使用了“神行术”。、
等我们再回过神时,我们已经不在原地,而是身处一处极高极寒之地。
作为我们这群怪物中的“小蚂蚁”,被后土娘娘顺手带来的小骷髅,刚一落地就险些被一股罡风吹的散架,好在沈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用灵气将它保护了起来。
就是沈墨下意识的这一举动,让一路上饱受冷遇的小骷髅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
这个看起来冷淡的小女孩,原来意外的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家伙?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没有察觉到小骷髅那边的问题,刚刚大战完,一身灵气所剩无几的我,感受着那仿佛要割肉刮骨的罡风,勉强用灵气护住身体,发生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阴间第一十三站,还魂崖!除了我和前辈,哪怕是地藏王都不曾来过得地方。”
美少年将双手背在身后说着。
哪怕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举动,可那股罡风在身为“阴间之主”的美少年面前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般的绕道而走,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这一手很帅,但是我一点也不羡慕。
毕竟合道于整个阴间这种大魄力,哪怕是后土娘娘都不曾做到。
“阴间第一十三站。”
我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回想着之前短发女为我找来的阴间情报。
阴间第一站:土地庙
阴间第二站:黄泉路
阴间第三站:望乡台
阴间第四站:恶狗岭
阴间第五站:金鸡山
阴间第六站:野鬼村
阴间的第七站:迷魂殿
阴间第八站:酆都城
阴间第九站:十八层地狱
阴间第十站:供养阁
阴间第十一站:鬼界堡(五大鬼城)
阴间第十二站:莲花台
阴间第十三站:还魂崖
这十三站便是寻常人死后下入阴间时,通常经过的路线,
当然了,基本上的游魂只能到达第九站十八层地狱,在那地狱中受完自己这一世的罪罚后,便去饮了孟婆汤,然后就转世投胎去了。
少有的几个,运气好一些的,能够进入鬼界堡,也就是五大鬼城,在那里居住一段时间,然后要么成为阴间的长住民,要么就是浑浑噩噩的待一段时间,再被送去投胎。
至于后面的第十二和十三站,那就是无论你轮回多少世都不可能踏足的地方。
而现在,我就被后土娘娘带到了这个可以说是阴间最隐秘的地方!
“我们要在这里修行?”
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我,对着美少年问道:“这里能让我快速提升实力吗?”
“这里不能。”
后土娘娘指向那如无底深渊般的悬崖说道:“那个下面才能。”
“这……”
我苦着脸说着,“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先问一句,娘娘你们准备让我怎么下去?总不能是直接跳下去吧?”
“自信点。”
后土娘娘对我点了点头,“把“总不能”三个字去掉。”
“告辞!”
听着后土娘娘的话,我毫不犹疑的拱了拱手,转身就想要溜走。
而在我身后的后土娘娘没有阻止我,只是由美少年轻声说着:“先听我说完,你想清楚再走也不迟。”
“首先你要知道的是,这座还魂崖是我们阴间的重宝。它具体有多高,没有谁能说的清楚。”
“因为当你从崖头跳落开始,就会从这一刻瞬间开始,倒推你的所有人生经历。”
“等你人生回到原点,也就是你落地的时候。每一位接受试炼对象的人生经历都不同,所以他们接受试炼的时间都不同。”
我停下了脚步,好奇的说着:“听着好像不是很危险的样子?”
“这样乍一听,当然是不危险。”
美少年对着我解释道:“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保持着现在的心态重新去体验以前的那些事情呢?”
“而如果你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办法守住本心,那么你就会在悬崖中无限的坠落下去,直到你回归本心,或者是魂魄被消磨殆尽为止。”
“噫!”
被吓到的我,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叫道:“这也太危险了吧!”
“想要登峰,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后土娘娘开口说道:“你这小鬼也不要觉得我们在唬你。别的不多说,我只告诉你一点。”
“我和东岳大帝的证道之初,便是以此处作为起点。”
后土娘娘和东岳大帝证道的地方?
缩在一旁的小骷髅听到这话,整具骨架为之一震!
如果我也能进去试一趟,那是不是就有机会拿回失去的修为了?
和犹豫不决的我不同,已经被打落至谷底的小骷髅,根本就不会害怕所谓失败的后果。
她想要的就是搏一把!将自己丢失的那些东西搏回来!
黑洞洞的眼眶完美的遮掩了她此时坚定的目光,在在场几位大佬的忽略下,她悄悄的挪动着身子。
另一边。
说我完全没有被美少年的话语诱惑,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想到,这玩意明显就是一种对心性上的磨炼,而我就算是已经开始修习美少年给我的修心法决,对于自己本就因为童年经历而变得破烂的心性,依旧是没有任何的信心。
看到我那副迟疑的模样,后土娘娘和美少年都没有再开口劝服我。
作为亲身体验过试炼的他们很清楚,所谓的心性磨炼,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我不能说服自己,主动选择接受试炼,那么哪怕我跳入悬崖内,也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去,还是不去?
无人打扰的我闭目思索着。
面对罗刹王的无力感。
橘猫设局围杀我时的那股绝望和愤怒。
以及在我幼年时期,以绝对冷漠的姿态离开我的那个女人。
这些令人不快,愤怒,甚至是绝望的画面突然在我脑海中循环的浮现。
感受到我体内气息的迅速变化,美少年和后土娘娘猛的开口骂道:“李狗子,清醒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力量不是给你用来报复用的!”
当头一喝!
被两位带有“清神”的声音喝骂一次后,我原本紧锁的眉头骤然松开。
一只为了偷听八卦而将“五窍”修炼到极致的小小身影,突然从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然后是那个受到侮辱而死,明明心软却又硬装作自己很冷漠,不愿再和其他人交流的女孩。
一只总是半眯着眼睛,十分介意自己的毛色体型,想要置我于死地,却又在关键时刻偷偷放水的胖乎乎身影。
一位总是待人温和,不愿意过多谈及关于自己的事情,却又如大姐姐般愿意听其他人的小埋怨的女孩。
一位平时不言不语,但是在关键时刻,却总是能毫不犹豫的为了我亡命一搏的小家伙。
一位让我明白除妖师这个行业容易和不容易,看似比谁都玩世不恭,却又比谁都善良的女人。
...
原来。
我的生活中,从来不曾缺少美好的事情。
伴随着心里的那份愉悦的感觉,嘴角微微翘起的我,对着美少年说道:“我愿意接受这次试炼。”
“呵呵。”
看着由内至外,仿佛进行了一场净化的我,美少年露出了一道畅快的笑容,对着我拱了拱手道:“恭喜你的心性修为又迈出了一步。”
“你就别膈应我了。”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说着:“我这是才刚刚入门,如果没有先前你们两位的当头棒喝,我可能早就已经走岔了路。”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你算是过了第一关。”
后土娘娘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趁着现在你的心气未坠,一鼓作气的去吧!”
“是!”
递给沈墨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快步向着悬崖边走了过去。
在我的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可是想着刚刚脑海中的美好事件,想着那些美好的人儿,为了守护这份美好,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任凭罡风将我的身体吹出了悬崖的边缘。
“停下!”
一道惊呼声从远处传来,随后先前那位负责护卫我的妖盟高手,以一种极其狼狈的样子冲了过来。
后土娘娘使用“神行术”的速度太快,如果不是这名护卫本就是妖盟中最擅长“隐迹追踪”的,甚至都没有办法找到这个地方。
事实上,就算是这位巅峰大妖在追踪到这块禁地,都已经付出了不小代价。如果不是后土娘娘不愿意让她再继续发狂,主动解开了这块区域的封禁,这位巅峰大妖甚至都要以“降一级”实力的代价,强行突破了。
饶是如此,这名大妖还是慢了一步,等她赶到时,我已经在后土娘娘的催促下跳下了悬崖。
看着我跳下悬崖的身影,作为老一辈大妖,知道这悬崖是什么作用的大妖瞬间抓狂,不顾身上的伤势,她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在空中分出的无数身影,并且每一个身影的手中都各持着不同的武器,带着狂暴的杀意对着美少年和后土娘娘攻去。
敢同时对着这两位阴间掌权者出手,这位大妖的愤怒可见一斑。
而两位自觉理亏的掌权者,没有选择反击,只是在大妖愤怒的攻击中,消极的防守着。
这是一个机会!
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悬崖峰尖中途的小骷髅看着这一幕,把心一横,竟然都没有跑上峰尖,就直接从这个边缘跳了下去!
“住手!”
美少年发出一声怒吼,想要制止小骷髅偷跑的行为,然而本就在防备大妖攻击的他,终究是慢了一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骷髅对着他们比划出了一个“耶”的手势,坠落入了悬崖!
察觉到不对劲的大妖瞬间停手,对着美少年质问道:“后果?”
“这个还魂崖一次只能读取一个魂魄一生的经历,如果有两个魂魄同时跳下去,那么就须要他们两位同时去面对两位的人生!如果他们不能说服彼此,读懂并且认同对方的人生轨迹,那就不可能再从还魂崖下回来!”
美少年面色铁青的回答着。
“很好。”
将手中的长刀收回刀鞘,巅峰大妖先是将准备跑去悬崖边的沈墨夹在了腋下,然后用带鞘的长刀将程瑶瑶的大床钉在了地面上,随后直接盘膝坐在了地面上,冷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准备阴间和妖盟的死战了。”
“不需要这么悲观。”
从出现变故开始,便一直在快速掐指推算的后土娘娘,这时候总算是开口说道:“我虽然没有办法卜算出妖王的命格,但是鬼帝赵呵呵的命格中有着否极泰来一项,想来这次他们是能够平安归来的。”
“我们妖族信卜算,信命者多,但我并不是这类。”
任凭身上的伤口渗血的大妖,咬着牙说道:“我只等三天,如果三天之后妖王没有回归,我便将消息传回妖盟,并于此地自刎,作为自己失职的惩罚。”
看着目光冷峻中压抑着疯狂的大妖,美少年和后土娘娘对视了一眼,都能清晰的看见彼此眼中的无奈。
造化弄人!
有点糟糕呀!
...
人间。
原本正在玩着手机的小土鸡,突然从床上蹦了下来,惹的朱殃担心的问道:“咋地?又抽风了?”
“不是。”
小土鸡皱着自己的小脸,回答道:“就是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妖怪也有经期么?”
反正这个房间里都是“雌性”,朱殃也不顾及,直白的问道:“你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
“不可能,我早上刚刚下过蛋了。”
小土鸡晃了晃脑袋,没有去管朱殃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想可能是出事了!而且是和狗子有关的事情!”
“呵呵。”
露出大姐姐表情的红竹,飘到了小土鸡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揉了揉羽毛,说道:“雏雏你可能是和狗子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有些太神经质了,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就会好很多了。”
“不如让朱殃施放一个障眼法,我们几个一起出去逛逛好了。”
“不对。”
被红竹的“宏伟”包裹住的小土鸡,挪动了一下身体,依旧皱着脸说道:“这个感觉很不对劲呀!如果是神经质,不会维持这么久的。”
“是么?”
就在大家被小土鸡的反应,弄得隐隐不安的时候,房间门就被从外面打开,蛛丝丝迈着她那八条狰狞的蜘蛛腿走了进来,说道:“小家伙说的没错,的确是出事了,和狗子有关的!”
十五分钟后,另一个我的临时住所内。
小土鸡几个看着生机全无的我的身体,心中下意识一颤。
好在她们很快的就想起了我的魂魄主体还在阴间,稍微安心一点后,便由比较“见过世面”的红竹上前,替赤裸的我穿戴起衣裤。
如果是平时,看到这一幕的蛛丝丝少不了调笑几句,甚至有可能直接就“开车”了。可此时,蛛丝丝只是瞥了眼满脸通红的红竹,便对着大家说道:“刚刚已经通过组织的调查网证实,有另外一个狗子通过城市的交通系统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背叛了狗子吗?”
反应迅速的朱殃直指核心的说道:“狗子的另外一个人格选择和新妖合作了?它们为他准备了一具新的身体!”
“梦魇呢!不是她负责监视的吗?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你说那个蠢货么?”
蛛丝丝打开了一扇房门,暴露了里面带着剧烈恶臭的封印阵法,以及被四肢钉死在天花板上昏死过去的梦魇,说道:“看来我们一直都低估了那个人格。”
“虽然狗子之前借着梦魇的梦境屏蔽他大部分对外界的感知,可他的实力却没有下滑,根据梦魇身上的伤口来看,那个人格甚至已经正式踏入了巅峰大妖的级别。”
“这怎么可能!”
最信任我的小土鸡发出一声惊呼:“他为什么会比狗子的提升速度还快!”
“恐怕是因为他先一步放弃了自己“人”的身份吧。”
蛛丝丝一边试着解除梦魇身上的封禁,一边解释道:“现在你们完全可以把那个家伙当做和狗子无关的角色了,单从特性来讲,他比起我们更像是新妖。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最好不要由任何顾忌,直接下死手会更安全一些。”
“那他想做什么?”
朱殃皱着眉头思索着,“他和狗子之间又没用冲突,如果说他想要自由,以狗子的性格也不会阻止他。甚至我们之前都已经在着手安排给他制造一副身体的事宜了。”
“但是他现在却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和我们断交,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想由我来讲会比较合适。”
已经哭红了双眼的楚舒,一脸觉悟的走了出来,“作为李狗子的主治医师,只有我才是最清楚他内心变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