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顾迟还在长身体,常先生觉得自己有必要带着孩子去领略一下这世间万物,常先生可是怕极了顾迟有一天真的会说起话来像一个老气横生的老人一般,毕竟顾迟还是孩子,朝气蓬勃一点儿才该是个孩子模样,常先生表示自己见不得顾迟在山上那么沉默寡言的样子。
顾迟答应了他的提议,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一番,便随着常先生一同离开了不咸山,至于山中各种事物随着他们的离开会怎么样,顾迟自认不需要自己去操心,想必常先生早做打算了吧。
然而可想顾迟生而为人,不似常先生那般可以不吃不喝,而且是人便会有病痛无感。
常先生带着顾迟游走于肃慎氏国都的第一天,顾迟便染上了不知名的病症,常先生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这样的状况,又一次让常先生体会到了凡人生命的脆弱与弱不经风。
常先生以前只敢远观,这次亦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事情,常先生固然是着急烦恼然而他却无法插住凡人的命运,不能借用灵力去破坏这世间的法则,但是常先生却可以利用凡人的方式去救助顾迟,这使他下定决心,顾迟必须要好好活着,而且要依靠顾迟自己才能活下去。
“先生,若是我就此丧命于此,我也只当是命中劫数,该是按照上天安排而行,先生不该为我殚精竭虑到如此地步。”
顾迟倒是看得很开,他一心认为这是命中该有,不怨,也不想去怨,这一切不过是过往云烟,死便死了。
他如此悲观消极,常先生更是难以接受:“我不能让你如此下去,我可是想着你父母保证过的,还需把你完善的还回去。”
“可是,我见他们与不见又有何区别?”顾迟躺在床上想到当时自己离开之时父母态度,只道心中一片凄凉,现如今又有噩梦纠缠,顾迟倒是担心自己就算是没有生出这一场病,也要被那梦中带来的压力摧垮,还不如像现在这般。
顾迟所思之事常先生心知肚明,可是他不能开口,因为那是顾迟父母做出来的选择,常先生无权过问,当然也无权向顾迟解释这其中的一些缘由。
末了,常先生叹了一口气离开,倒不是不去管顾迟,常先生找到了一个办法,他一面用算卦赚来的钱,治疗和维持着顾迟的生活,一面又利用顾迟能够吸引妖兽这一点儿,向找来的妖兽打听有没有什么方法取出留在人身体里的魂魄。
起初这一招尚且是有用的,然而时间飞逝速度让人难以想象,许多妖兽都听闻那个奇特诱人可以食用的凡人,只是其身旁还有一位法力高强的道人守护。
由此一来,好些慕名而去的妖兽倒并不只是去觊觎顾迟的魂魄,而是为了能与常先生一决高下。
顾迟跟着常先生生活自然也紧接着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在国都里的生活,并没有比在不咸山的生活安逸多少。
反而处处透露着惊险和危机,但是常先生自己有能力解决掉这些事情,不会让顾迟插手其中,然而即使是如此,又怎么能抵挡下随着顾迟成长而带来的变动。
顾迟偶尔会因为常先生的缘故而接触到另一个不同的世间,一个不只是人类,还存在其他生命的世间,比如那通晓灵智的飞鸟,会露出耳朵的猫妖等等,太多的稀奇古怪的动物,带给顾迟的感觉又何止是一点点儿的存在。
顾迟随着常先生一起生活过了一年又一年,时光荏苒不可寻,顾迟做梦不再频繁,不过那个红衣男子却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然而顾迟梦里只见到那红衣男子总与自己相视而笑,却不曾言语,这倒也罢,他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会弄清楚这红衣男子是谁。
顾迟除了和常先生一起学习道法,最爱做的事情便是独自一人呆着,默默观察着当时从不咸山上带下来的桃枝,就是常先生用过的那枝,桃枝依旧青翠欲滴的模样儿,顾迟却早已长成大人。
他也悄悄从镜子里观察过自己的样貌,想知道自己的容颜似否真是与幼年时遇见的白袍男人一样,可惜顾迟已经记不得那白袍男人是何等模样儿。
顾迟一度认为常先生也是个妖怪,毕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常先生的容颜依旧如初见那般不见衰老,所以常先生很有可能一个占据山头的妖怪,顾迟可是在不咸山上生活过一段时间,只是常先生比较心肠仁慈,不杀生,嗯,姑且算是个好妖怪吧。
但是顾迟有一次无意间观摩到常先生与其他妖怪的打斗场面,对于自己的观点便开始动摇了起来,或许常先生是个神仙也说不准呢!
顾迟随着常先生生活的这些年,知道常先生每过三个月就会回不咸山一趟,雷打不动很准时,为了什么东西?顾迟不去问,因为这是常先生的问题。
这时候,常先生便要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嘱托顾迟,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顾迟不能搭理任何来卜卦的人或者别的东西。
顾迟这些年来一向遵守常先生的话,唯独有一次意外,他开门见了一位到屋里避雨的年轻小和尚,顾迟彼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和尚看样子大约二十来岁,顾迟也觉得奇怪,分明是个和尚,咋就想着来算卦铺子里躲雨呢?
除却这一个例外,顾迟一生末了未娶妻生子,也没选择重新回到当初的小村庄里。
他一生之中最大的眷恋,大抵就是那个梦中的红衣男子了吧。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生老病死是对凡人永久的禁锢,任何凡人都无法逃脱,顾迟的离去,让常先生一度不敢再去接触这些脆弱生命,他选择回归不咸山。
常先生回到山上不久之后,那小桃树竟然已经有化形迹象,他不免感到惊喜,亦是无心去关心其他事情,他算准了日子,一举助小桃树成功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