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这顿沉默的晚餐,吴德阳又带我们去前厅饮茶,这座城堡里面,除了佛堂,其他的都是西式风格,吴老太爷也跟在一路,脚步稳健,我们这几个年轻人都不如他。
我端着极品雨前龙井,轻轻呼来浮梗,果然是好茶。
“酒店的事情,德阳都跟我说了,叶大师年轻有为,德阳不懂事,还请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我瞥了一眼假装喝茶没空抬头的吴德阳,有趣,吴家的人是都生长比普通人缓慢吗?吴德阳五十多岁了还不懂事。
我礼貌性的朝他一笑,表示不用挂怀,没有想要继续话题的意思。
这个吴家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吴老太爷找我说话我也会很快结束,或者全程给否定的答案,这样交谈就继续不下去。
吴老太爷也察觉到我抵触的情绪,叹了一口气说:“大师不要见怪,我的儿子孙子去的早,德阳读小学的时候,我已经九十多岁了,所以对他疏于管教,冒犯你的地方,我替我重孙陪个不是,我们吴家还是非常敬重大师这样的能人异士。当年还是受到一位长老的点化,才有了我吴家的今天。”
难怪吴老太爷信佛,这长寿和财富竟然是因为佛光普照。
我静静地听着,吴老太爷叹了一口气又说:“吴家外面看上去风风光光,可再大的房子,也只有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
吴德阳上前给吴老太爷顺气,劝道:“祖爷,别说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除了吴老太爷和吴德阳,我现在还没在吴家本宅见过其他姓吴的,应该是都已经不在了,吴德阳显然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五十多岁了才找到一个靠谱的酒店经理,自己管理的话可能地皮都要送了。
兴旺的财富背后却是人丁凋零,不免让人唏嘘,吴老太爷抹了一把浑浊的眼睛,站起身说:“大师,我有点累,就先失礼了,让德阳招待你们吧。”
他离开之后,我和胖子说着要走,吴德阳担心自己祖爷爷,只送我们到门口,就让陈叔开车送我们回酒店。
陈叔是吴家的管家,在吴家干了一辈子,城堡里面除了吴老太爷,就他年纪最大,吴德阳让他开车送我们,诚意可见一斑。
回去的路上,健谈的陈叔也沉默半路,最后忍不住开口:“两位,小少爷冒犯你们的事情,老太爷听过之后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我们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受到一位厉害人物的点化,后来发了家,对和尚道士就非常敬重,就算是江湖骗子,我们老太爷也会以礼相待。”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点石成金术,顶多有个乾坤大挪移,把别人的财运嫁接到其他人头上,这算是泄露天机,弄不好是要遭雷劈的。
到吴家这个程度,劈个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我对此不置可否,胖子倒是来了兴致,问道:“什么厉害人物?”
“哈哈哈,”陈叔也不恼胖子抓错重点,说,“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我也只听老太爷偶尔提起,胖先生对发财也有兴趣?”
胖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头:“谁会嫌钱多呢。”
“算了吧胖子,”我说,“每个人的财运生来就是注定的,你忘记李子渊的事情了吗?”
李子渊就是改了老婆儿子的命格换的钱财,生的儿子似虫非人,老婆也被牵连身亡,实在是人为惨剧。
胖子想起这事也膈应,陈叔说道:“大师说的极是,五个老爷相继去世,家中生意无人打理,最近两年也在走下坡路,老太爷时常感叹,都是家中的财运太旺,压过了子孙运,所以对唯一的重孙——小少爷就特别严格,希望他能撑起吴家的一片天,但这也导致祖孙感情疏远。”
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陈叔为吴家风险了一辈子,也算是半个家人,不由得心疼起吴老太爷。
胖子也觉得惋惜,家里相当于有个皇位,继承人却是个草包,可能还没等到自己咽气,江山就拱手送人了,难怪老太爷要把权力抓的这么紧。
我随口安慰两句,说不出其他,命都是注定的,强行改命肯定要付出代价,信佛信道都没用。
送我们到酒店,陈叔一直目送我们进入大堂,才开车离开。
素菜容易消化,我和胖子又出去吃了一顿烧烤。
胖子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就走,”我说的干脆,“也不玩什么守株待兔了,戚小岚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再来找我们。”
胖子在魅虫这事上吃了不少苦头,同意我说的话,我们闲扯两句,话题不免又转到吴老太爷身上,胖子好奇的问道:“民间有种说法是家中老人高寿,是拿了子孙的寿数,这是真的吗?”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大多数都是不想赡养老人的借口。”
“那还是有了,说来听听。”
胖子递给我一串菌肝,让我边吃边说:“我没见过,也只是听村里老人提过,旧社会有种职业叫做端公,类似于阴阳先生,是手段不正的野路子,难以有后,而且阳寿易折,后来不知道是哪个想的阴招,有了孩子就做法直接取了阳寿,一年两年的累积起来,年纪最大的还活到了九十八!”
“什么玩意儿!”胖子没见过这么冷血的人,放下酒杯骂道,“这得生多少孩子啊!”
“本来这些孩子不会夭折,但是爹干着短命的活路,已经把之后几十年的阳寿用尽了,无债可低,就克孩子。”
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表示很惊讶,生物的本能就是繁衍,不让自己的基因断掉,人类这种感情复杂的生物更是坚持要传宗接代,旧社会没有比断子绝孙更加恶毒的诅咒,竟然还有人会自行断了香火。
村里面的老人曾经提醒过我,能有这样心性的人,必定煞星高照,招惹到了魅怪,还不一定谁弄死谁,让我格外小心。
我当时也没在意,毕竟这样的傻X到底是少数,我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直到今天见到吴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