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可以以此为筹码，在荣府立住脚，让荣夫人不再限制于你。但是你非但没有，你要把这个事情直接捅给了她，让她得以最快速的谋一条好出路。”
荣十真转身回来的时候，把汤分给了我和胖子，但是我们俩谁都没有接，胖子看着她的脸，眼神里也划过于心不忍，毕竟裴一一就在身边。
同样的年纪，一个人还在天真浪漫的四处游玩，为着高考升学发愁，一个人就已经走上了自己的人生暮年。
荣十真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仿佛我看见了荣一宁又活着在我身边。
只不过多了些许冷静，还有些无奈。
我仍然记得上一次她们三代同堂时她们穿的裙子。荣一宁的旗袍最为暴露，荣夫人的高贵保守且典雅，她的裙子天真浪漫，偏向可爱大方。
然而她现在已经穿上了适合她妈妈穿的旗袍，纵使她已经是个孤儿了。
“荣夫人和我之间现在是一种共生关系，陈书里本来也只是她利用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一个傀儡，此人确实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就算这一次原配不出手，荣夫人在几年之后还是会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他下台。”
胖子的表情恍然大悟，我心里面也明白了许多，我冷笑一声：
“原来那些情啊、爱啊也是假的，荣夫人的确纯粹就是为了自己达到目的，而把你妈亲手杀死在海上。”
“我原来以为她这样一个冷石心肠的女人，或许对自己的家人还会网开一面，但她没有。在荣一宁死了之后，我以为她会对你网开一面，但是她也没有。”
“甚至于我说原来这样像天神一般的人物，还是有缺点，她沉迷于爱情，却没想到所谓的爱情，只是为了演给那个男人看，让他放松警惕，所谓的地久天长，全是狗屁。”
我一时间话很多，小彤和裴一一坐在床边似乎想阻止我。但是胖子却用眼神阻止了她们，让她们不必多说。
“我想问你，我当初拼命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荣一宁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要跟我说，她只是为了她自己，我不相信！”
我没有办法看着任何魅怪魃怪流落这世间不入轮回，我也没有办法看着一个花季少女从此走上勾心斗角之路。
这就是我作为画诗人和我作为一个人的良知与使命。
荣十真似乎被我说的话镇住了，的确她的两个长辈估计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么多话，虽然我的话没有她们的分量重，虽然我的话也都只是一些浅显的道理，但是我希望她能把这些道理参破，为什么非要往那个泥潭里跳。
荣一宁在情爱里迷失了自我，在家庭里得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亲情的温暖，畸形的亲情压垮了她。
“叶大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荣十真的表情恬淡：“你觉得我的前路是一片刀山火海，我不应该往里跳，我能理解。”
“但是我的生命里不仅只有我妈这一个亲人，还有我的婆婆，我的爷爷。荣将军戎马一生，为整个NK政府的建立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不能让这个政府和现有制度葬送在一个新上任的无名小卒身上。”
我听不了这些大话：
“她们是为了你吗？不是，她们是为了她们自己！而且陈书里也没得选！”
荣十真笑起来，仿佛依旧天真：
“这汤真的不错，荣夫人特地命我加了许多药材都是滋补型的。医院的医生说你近半年应该大大小小受过很多伤，还是要好好补一下，虽然就算你有那样的能力，但是恐怕也对你自己不好吧。”
她执意要把汤送到我面前，可是我没有接。
“我们要先活着。我要先活着。我要先成长。我现在的爪牙还太浅了，我不能够失去唯一一个依靠，不管是在我没有迅速成长起来之前，还是在我成长起来之后。”
“我都不可能失去她，我一定要让她长命百岁，万年富贵。”
“叶大哥，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活着才是最好的折磨，而不是说轻易的死去，放在骨灰堂里，对谁都一样。”
“至于陈书里，公平正义，需要牺牲。”
荣十真的眼睛对上我的，我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寒意，也有她自己的野心。
我沉默了，我想起了陈书里的死，那一滩由他血肉变质而成的尸蜡，那七个用他的全身主要骨头制成的蜡像。
“现在政权不稳，荣家也讨不到好果子吃，但是你放心，未来NK的政权会交到合适的人手上，也合适大众的人手上，毕竟荣家再发展，也不可能跟现有的社会环境对着干。”
“以及你放心，这一次是你最后接到来自荣家的委托。”
其实昨天晚上在从池塘里面的蜡块手下死里逃生的时候，我就在想。
如果这一次能够活着出NK，我便再也不会插手荣家的事情。
“毕竟人心和鬼怪相比，我认为还是前者更具有威慑力。”
那之后的几天，我和胖子都在病房，一边看着荣夫人声泪俱下的表演戏码，看她和荣十真活跃于电视的各大银幕之前，一边听着新任市长由另一党派的代表人接手。看样子跟前两个党派毫无关系，是一个从来没有参与过争锋的新兴党派。
然而我们都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已经不是胖子和我能够干涉的了。
很快就是荣夫人的生日，其实上流社会没有生日这个讲究。这只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用于笼络人心，拉拢人脉。
我和胖子还在养病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荣夫人的请帖。胖子愁眉苦脸的看一下我，问我是不是还要去趟这趟浑水。
我苦笑了一声：
“你难道不觉得她这个生日晚会搞得很兴师动众吗？”
胖子愁眉苦脸跟前几天把他整个头都包裹起来的纱布相比，他今天的纱布明显面积就少了很多：
“当然啊，参加他们这样的晚宴，我还得自己准备一套西装，还不能太便宜。”
裴一一在旁边嘲笑：“老舅，你不会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做一套像样的西装的钱都拿不出来吧。”
“当然不会了，而且就算是我拿不出来这个钱。你叶舅舅也是会帮我分担的。我只是觉得花这么多钱去买一套衣服没有什么太大用处，我以后又不会去相亲。”
“那不一定！万一你到时候在晚宴就搭上了哪个NK当地豪门名派的名家小姐呢！”
然而当时我们担忧的问题，荣十真早就帮我们解决了，看着她派人送来的西装，胖子还是很有感慨。
“小小年纪，八面玲珑。还真是苦了她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苦不苦的，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不成名，便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