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真的刷题告一段落。她就开始忙着投简历,电话面试,网络面试。
“橪,我要去一趟美国,大概12天左右。这两个月我从网上选了20家美国的IT公司申请,有3家公司明确拒绝海外申请。剩下的17家公司中,8家公司没有任何回复。另外9家我获得了进一步面试机会。”
面试什么的,萧橪经常试戏倒是不陌生。不过唯真这个规模也算是惊人了,这几个月各种形式的面试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场了。最后这9家公司,唯真已经到了face to face阶段了。其中8家在硅谷,1家在芝加哥,她把面试都约到了一起,这样去一趟美国就能够全部搞定。
看着唯真忙了这两个月,因为时差,还经常在半夜视频,萧橪渐渐明白为什么姚远说他的复婚offer胜在效率。他好几次想对唯真说我养你,但都默默忍住了,现在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也只是:“我陪你去。”
“不用,我和张洪波联系好了,硅谷这边他做地接,芝加哥就微软一家,我只去两天,自己在机场租车,能搞定。你现在还有新戏,又是主演,不好请假的,就别去了。”她不和他客气。
唯真原来在外企经常出差,美国倒是走得熟,现在看样子恢复得也不错,萧橪倒是不担心。他有些嗫嗫,“那个,姚博士是不是也在美国?”
唯真噗嗤笑了,她嗔道,“你还担心他?你是不是傻啊。”
萧橪把她往怀里一搂,自己也笑了。
唯真下了飞机,并没有见到张洪波,却是姚远来接机。张洪波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哎呀,唯真,这个老二学校有点事,临时走不开。只好委托姚远了。你别见怪啊。”唯真立刻明白一定是吴小苇不让他出来。
他们夫妻到美国这些年,越活越封闭。吴小苇不工作,在海外的华人太太圈子里听得都是老公被国内女学生勾引的故事,所以对国内去的任何女性,从十五岁到五十岁都视为潜在敌人。唯真作为洪波的老同学,又是刚刚离了婚,更是要严防死守。唯真对此也只得无语。
姚远是一个特别注意分寸的人,虽然提出过复婚,但既然唯真选择了萧橪,他也绝不拖泥带水。这次来接机也想得周到,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唯真尴尬,他车上还坐了另外一位男士。
白色的T桖,亚麻色休闲西装,随意的套在常年健身的身材上,透出一股儒雅的精英范儿,虽然一看也是学者气质,却比姚远多几分阳光。唯真暗暗狐疑,不会是他在美国新交的男朋友吧。
“崔文俊,我是姚远的发小。初中跟着父母移民了。小时候在北京,我和他两兄弟是一个院长大的,经常一块儿玩泥巴。”许是为了打消她奇奇怪怪的想法,男士一见唯真就伸手自我介绍。
唯真为自己这份不着调的猜忌闹了个大红脸。
“Steven是脑科学PhD,他在芝加哥有间诊所。这次我约上他是想介绍给你。不知你的后遗症复健得如何了。Steven在这方面是权威。我想他能够帮助你。”
唯真连忙道谢,姚远对自己的病的重视让她有点感动,毕竟是多年共同生活过的人。这位Steven显然也知道自己和姚远的特殊关系,唯真倒也不用扭捏。
“姚远兄过讲了,我只是普通执业医而已。这次在旧金山开学术会,正好碰上姚远谈到朱小姐的案例。听说你不但失忆,还丧失了数学能力。大脑的功能区划分和相互影响是我的研究课题,希望我能够帮到你。
刚才和朱小姐握手,看小姐的谈吐,感觉没有什么神经功能性的病症。你过几天会去芝加哥?”
“对,我在微软总部有个面试。”
“进一步的检查需要设备辅助,朱小姐去芝加哥的时候方便来我的诊所吗?我可以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
“好的,我在芝加哥会停留两天,到时候我会去拜访你。”
9天之后,唯真结束了硅谷的面试,从加州飞往芝加哥,完成了最后一场面试。然后她按照预约,去到崔文俊的诊所。
“朱小姐,请稍等。我去通知Doctor Cui, 前面预约的病人有点耽误了。”
唯真刚在接待室坐下,崔文俊倒是很快出来了,“朱小姐,对不起,还得让你等一会儿。今天真是凑巧了,我全为姚家兄弟服务啦,前面这位病人情绪有点激动。再给我十分钟。”
“姚家兄弟?”唯真的八卦雷达再次竖起来。
崔文俊看她那个表情,和她第一次在车上见到他时那个探究的表情一模一样,立刻笑起来,“这位是姚迪介绍的,好像是他的同学。不过,just between us,不要告诉姚远哦?”
唯真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八卦了。“不好意思,我不该打听别人的隐私。Doctor Cui,您工作去吧。”
“Steven”崔文俊眨眨眼,“八卦是人的天性。 Never shame of it。”
诊室内,崔文俊看着唯真的脑部核磁片子一言不发。
唯真本来觉得自己无甚大碍,现在倒是有点忐忑了。“Doctor Cui? Steven?”
“嗯…我错了。”
唯真骇然。
“朱小姐这次来美国,是经过了美国最顶级的IT公司招聘筛选。10天内7个技术面试,29次现场面试,3次后续电话面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过这么多面试,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样的思维能力根本不需要我鉴定。我多此一举了。”
唯真吓得长出一口气。“怎么北京人到了美国,说话还是这么大喘气的。”
“姚远很重视你,他说你将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姚远的研究工作亟需人手,这份重视倒是不假。不过能够这么毫无感情色彩的看待前妻,一般人也是做不到。
唯真和崔文俊一起走出诊室,
“Sabrina,我自作主张预定了今晚的Alinea。我想请你共进晚餐,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好。”Alinea是芝加哥知名的法式餐厅,曾被Restaurant Magazine评为全美第一。唯真刚接受了Steven的全面检查,而且面试也都结束了,想想也没必要故作矜持。
“你等等。”
唯真顺着崔文俊的目光看过去,路边有位姑娘在啜泣,“是Jeneta,姚迪的同学,她还没有走?”
唯真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么美的姑娘,别说崔文俊一脸疼惜,唯真都恨不得马上拭去Jeneta泉水一般清澈的眼泪。
“Jeneta,你的阵发性头疼不是脑部病变,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我推荐给你的Doctor Han很值得信赖。”崔文俊轻轻的拍着Jeneta的后背,像个温柔的大哥哥。他年龄介于姚迪和姚远之间,倒是和唯真差不多。
“Sabrina,你介意我先把Jeneta送回家吗。”
唯真自然不介意。
Jeneta住的地方在芝加哥的中国城,和他们要去的Alinea不在一个方向,途中崔文俊的Mazda CX—9忽然提示胎压异常,他们只好在一个靠近I—90/94的高速出口的加油站停下。
崔文俊下车去找气泵,刚下车,后面车上忽然下来两个身材并不高大,大约20来岁的黑人迅速靠近他。其中一个人用枪指着他,低声说“See the gun? Give me your wallet,Give me your key。(看到抢了吗?把钱包和钥匙交出来!)”
崔文俊看了看车里两位女子,配合的把钱包递过去。劫匪掏出里面所有的现金,把钱包还给他。
另一个黑人则神情紧张的钻进了驾驶室,示意唯真和Jeneta下车。唯真一看这位的情绪很不稳定,赶紧配合,拉着Jeneta就下了车。Jeneta带着一个爱马仕的限量款手包,黑人挺识货,一把抓过去扔在后座上。前后不过才十几秒的时间,两个黑人就开着车一溜烟的跑了。
唯真下车的时候拿着手机,崔文俊的钱包空空,现在他们就只剩这两样财产了。唯真赶紧拨通了911报案。原以为美国的警察效率高,结果911转接了两三次,唯真把情况介绍了三四遍,十多分钟之后才有一辆警车赶到加油站。
下来两个警察询问了案发经过,包括有没有看到劫匪的长相,年龄等,根本没提追车的事情。Jeneta特别激动,“你们能不能把车追回来,我的包在里面。”
唯真心想爱马仕是挺贵的,不过象Jeneta这样的美女应该不缺钱,不至于这么激动。
“你不知道,那里面有我最重要的东西。比我的命还宝贵。是支撑我这三年活下去的唯一动力。”Jeneta说完掩面而泣。
崔文俊赶紧去和警察交涉,要求警察查监控,追车。唯真在一旁安慰她“放心吧,警察很快就能找到车,拿回你的东西。”
一个警察去加油站店员调监控,另外一个警察上车等着,Jeneta还在不停的啜泣。过了一会儿,车上的警察忽然下来问崔文俊“Your Mazada CX—9is two—door right?(你的马自达是两门的车?)”
崔文俊简直要崩溃了“Sir, it's a four—door SUV.(先生,是四门的SUV。)”
“OMG,It's an SUV?Fuck!” 警察立刻冲回车里,拿起对讲,“It's not a small car.It's a four—door SUV!(失踪车辆不是一辆小车,是四门SUV!)”
这时离车被抢已经40多分钟了,唯真也有点着急了。她忽然想到Jeneta和崔文俊的手机都还在车上。她赶紧对警察说,
“Sir,This girl and the man left their phones in the car,Could you please track the cell phone signal?(先生,这位女士和先生的手机都留在了被劫持的车里,能否通过手机信号追踪找到被劫的车?)”
“No,you are misled by movies.It's impossible to track a phone through cellular signals.(不,你被电影骗了,不可能通过手机信号追踪手机的。)”
唯真听得只想骂人,明明三角追踪很容易的好吧。
警察表示无能为力,最后顺道把她们送回Jeneta的住处,一脸无奈的走了。
Jeneta的住处是一个杂乱的小套间,三年前她只身从北京到好莱坞打拼,没想到这边华裔演员的机会非常少,环境也不友好,她到处试戏找角色也没有什么大的起色。半年前刚刚从好莱坞过来芝加哥,在这边一个华文电台做小主持。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Jeneta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坐在床边,双眼红肿,神色呆滞。唯真看着花骨朵一般的人儿受这般摧残,心里针扎一样难受。崔文俊也很愧疚。Jeneta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现在又丢了对她很重要的东西。他很是自责。站在窗边,他忽然听到唯真冷冷的声音。
“警察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了。”
唯真让崔文俊问房东借来一辆车。“一会儿你开车,我要做一些信息搜集和准备工作。”
他俩出门的时候,唯真停了下来。
“带上她,把她一个人放在屋里我不放心。”
崔文俊面有难色,“对方有枪,带上她会不会有危险?”
“我当时目测劫匪枪的口径应该不超过9mm,查下来大概有效射程是100米左右。 这样的话,只要我们保持车辆始终在移动状态下,没有经过专业射击训练的枪手是很难击中车里的人的。而且我们只要始终警惕100米范围内是否有人就可以保证安全。她情绪不稳,留她在这里我更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