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唯真翻看着安晴的论文和简历。咖啡桌另一端，安晴也仔细读着Steven提供的工作说明。走出校园不过半年，安晴已经褪去了雁栖湖大会时的娇俏，多出了几分干练。唯真收起论文，看了看对面英气勃勃的她，煞是欣慰。
“我们实验室真是后继有人了。”
“谢谢朱老师。”
“叫我师姐吧。”
“师姐，我看了崔博士的这份JD，有点疑惑，这职位是人工智能方向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是生物相关的。”
“人工智能的革命并不只是涉足计算机领域，也与生物学息息相关。虽然我们现在谈论人工智能研究，大多谈的是数据和算法，但我认为这只是这个技术的一半。它的另一半则与脑科学、生物学方面的知识有关系。
崔博士的研究脑机接口正是从另一半入手的人工智能技术。崔博士是脑科学专家，你是人工智能专业的博士，去芝加哥协助他的工作。跟着国际团队一起研究，开阔视野，是个不错的机会。”
安晴点点头，将人工智能视为一种生物科技，这是她以前从未意识到的角度。
“我看了崔博士他们团队的水平不低，师姐，你真的觉得我能行吗？”
“为什么不能？你可是T大的高才生，T大计算机系今年排名全球第一了，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安晴眼里亮起了小星星。这时电话屏幕亮了，安晴飞快扫了一眼，按下了拒接键。唯真一瞥，罗子旭高光柔化的头像一闪而过，她记得那个奶声奶气的大男生。
唯真看着脸色明显黯淡下来的安晴。
“如果你还放不下他，你为什么要递交简历呢？”
“师姐，我已经放下了，只是我还是会想他，您会不会嘲笑我的软弱？”
“不会，我在你这个年纪做的决定比你要糟糕得多。毕业之后，我选择进外企，挣钱养家；我的前夫则进了研究所，继续研究。我当时以为一个家庭两个人是一体的，总得要牺牲一个，前夫更有科研的天赋，所以我义无反顾的牺牲了自己。可惜，你也知道结果了。”
“那您现在是为了萧橪留在国内的吗？”安晴从Debora那里知道唯真手里握着很多海外的IT大企业的offer。
“不全是。我想留在国内进行人工智能教学，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才，尤其是女性。我的后遗症虽然恢复得很好，但做科研需要顶尖的头脑。我可能不适合再去做算法研究了。”
安晴忧心的看了看师姐，唯真释然的笑了。
“不管怎样，我现在选择入职高校，希望自己也能像Grace Hooper那样。就算是研究不能出成果，能够培养人才也是一种贡献。”
Grace Hooper是世界上最早的女性程序员之一。她创造了现代第一个编译器A—0系统，以及商用电脑编程语言“COBOL”，被誉为COBOL之母。在编程工作的同时，Grace Hopper还致力于培养人才，她曾经评价自己：“与其说我的最大贡献是发展了程序设计技术，不如说我培养了大批程序设计人才”。
每年举行格蕾丝大会，是全球最大的技术女性大会，鼓励女性从事IT行业。同为计算机专业，唯真和安晴对Grace Hooper的生平事迹都很了解，
“我现在32岁了。虽然不算年纪大，但是对科研来讲，已经快过了黄金年纪。不过我也不灰心，我还是会全力以赴的；教学的话，这个年纪是正好的。
AI人才将会是未来国力竞争的关键。全世界的AI研究者里有50％是华裔。只是留在国内的不多。我希望你能走出去，也能走回来。”
“师姐，您为什么总那么积极。”安晴真心地羡慕唯真。
“不总是，只是生活并没有给我准备很多退路，迎难而上罢了。”唯真看着小师妹宽厚地笑了。
央戏F4固定聚会的酒吧里，小高和姚迪坐得远远的，用身体抗拒着参与萧橪和罗子旭的对话，萧橪皱着眉，小罗一脸恳求。
“哥，帮帮忙。”
“我怎么帮你？”
“求你了，哥，你跟朱老师说说，别推荐我们晴晴了。”
“什么你们晴晴，人家早就跟你没关系了好不好？”萧橪垮着半张脸，用眼神向小高他们求救。两人隔岸观火的家伙，好死不死地碰了个杯，示意他：我们不管。
“哎呀，晴晴一去芝加哥就不会回来了。我俩就彻底没戏了。你不能忍心见我们老罗家绝后吧。”
“本来你俩也没戏了。” 萧橪一脸嫌弃。
姚迪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那天在剧组，你不和那谁谁一起喝一杯奶茶来着？怎么就要绝后了？”
“去去去，那是逢场作戏。”罗子旭不耐烦地打断他。
萧橪的手搁在嘴边，修长的手指抖动着，一望而知不为所动。
罗子旭又转向小高诉苦，“高，你看大萧好冷漠。”
“他哪儿敢跟朱老师提啊，他自身难保。”
“你说啥呢？”萧橪竖起了眉。
“你自己都不干净吧。”自从上次舒蓓事件之后，小高面对萧橪的气焰嚣张了许多。
“你，你，你。”萧橪恨恨地指着他。姚迪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
“哥，别生气，你就帮帮兄弟吧。”小罗立刻上来讨好地抱住他的手臂。
萧橪看着这不争气的兄弟，摇着头咬牙。
家中，唯真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萧橪端着她的水杯踱过来，装作不经意的问。“写什么呢？”
“推荐信。”
“Doctor Cui？”
他把水杯放在唯真键盘旁。
唯真端起来喝了一口。“嗯，Steven这个项目很有意义，AI脑机接口。要不是我已经接了北大的offer，我真是想亲身参与的。所以我决定推荐了安晴去。安晴，你认识的。”
“嗯，旭子的女朋友。”
“前女友。”唯真白了他一眼，纠正道。
“嗯，她行吗？”
“现在是稚嫩了一点，但是我看了她的毕业论文，还是有潜力的。”唯真略略沉吟了一下。
萧橪一看唯真有些犹豫，立刻补话，“她是挺有潜力的。那姑娘一看就聪明大方，头脑清晰，上次组织大会多成功！这个机会不错。”
算了，还是推荐安晴去吧，总好过让唯真自己去呀。萧橪对安晴不吝赞赏。
酒吧，央戏F4的例行聚会。
“旭子，这事我真帮不了你。”
“晴晴真的要去芝加哥？”
“我看了唯真给她的推荐信，八九能成。”
“你就不能跟朱老师求求情。求她高抬贵手？”
“你自己琢磨琢磨，这合适吗？”萧橪义正言辞地拒绝。“这关系到安晴的前途。女人的事业追求也是正当的事业追求，你就别想着使阴招了。”
“你少来这套，你就是重色轻友。”小罗快要急哭了。高霆轩和姚迪也望着萧橪。
萧橪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一针见血。我的本质就这么轻易地被你看出来了。高，实在是高！”
小高和姚迪二脸嫌弃，小罗哭丧个脸。
客厅里，唯真在接崔文俊的电话。
萧橪默默走到阳台上，从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过去北京城的夜景并不是想象中的辉煌，因为唯真的房子在二环以里，北京为了保护古都风貌，在二环内的建筑都是限高的。
所以晚间除了城中心的天安门广场一带灯火辉煌，其他二环内的地区多数都是黯淡的。但往外一圈，三环放开了限高令，楼房就瞬间高大了起来，首都高大上的气派显露无疑。
萧橪站在阳台上，身后是黯淡的内城和远处光耀四方的三环天际线，仿佛是站在无边的大海边。深黑色的楼群衬托着他的剪影凌厉而冷峻。
唯真默默地走出来，从他身后抱住他。她把脸贴在他的后背，
“橪，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
“一个电话就让你这么不高兴？”他的神色明显不轻松。
萧橪叹了一口气，他的情绪瞒不住她。
“吃醋了？”她偏着头，表示不相信他这么小气。
萧橪返身把她搂进怀里。他的心事早就不在崔文俊身上。结婚的事情拖着不办，对他来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明天我要回一趟老家。”
“你还是要回去和他们说户口的事？”唯真有些担心，“不是说好了等半年了吗？”
“我不愿意等。”
“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唯真觉得这件事情上萧橪的性子也太急了些。但是他毕竟比自己小很多，年轻冲动似乎也很自然。自己只能委婉劝慰。
“我还要再试试。”他看得出她的担心，但依然坚持。
看他主意已定，唯真也不再劝了，只柔声道：“那你答应我，回去别和父母吵架。”
老两口是带着气走的。唯真也挺不放心。
萧橪看着她，笃定地一笑。“等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