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允看到裴矩的这个态度就来气,他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去后,说道:
“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出你的真正来意。”
“我在大殿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裴矩瞥了眼伏允,如实说道。
那一眼的风情,仿佛再说对方是傻子一般。
“你们圣上都要平定四夷了,你却为了那鸡毛蒜皮的事来吐谷浑问罪?”伏允一脸的不信。
他希望裴矩过来是带着其它目的而来,那样还有谈判的机会。
如果单纯的为扣押货物而来,那就未免太霸道了一点,真的是完全没把他和吐谷浑放在眼里呵!
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裴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为己甚,毕竟小命还在人家手上捏着呢!
能不死,他也不想死。
斟酌一二,说道:
“你若有意请降,可以随我去趟浇河,那样说不定还能为你们吐谷浑带来一线生机。”
闻言,伏允沉默下来。
来之前,他确实抱着请降的心思而来。
打是打不过的,他清楚知道这点。
可真的听到请降这个词时,他心里又特别不甘心。
毕竟,好好的一个可汉不当,谁愿意去伏低做小啊!
而且他就算愿意伏低做小,他手下那帮子文武百官可能没事,但他这个国王未必讨得了好。
一时间,他这个决定迟迟难下。
裴矩就这么看着,轻轻着喝着茶。
时不时用嘴吹一下浮在上面的茶叶,玩得不亦乐乎。
事情到了这一步,将功赎罪的机会几乎板上钉钉了,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而且,若真的促成了吐谷浑的投降,那他可以说得上一人灭一国了,传出去也好听,功劳肯定也不小。
当然……
如果再让吐谷浑配合隋军打下高车,那就更美了。
不过这件事不急,可以在路上劝,又或跟楚国公他们商量一番再作决定。
先给伏允留点念想,把这个功劳落袋为安再说。
不然把人逼急了,那就是竹蓝打水一场空了。
良久,伏允似乎有了决断,再次深吸一口气,问道:
“谁在浇河?”
“不可说,不可说!”裴矩神秘兮兮的笑道。
“裴矩,你别太过份,你连这个都不肯说,让本王怎么相信你的话?”伏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将心比心一下,若你是我,去到浇河被阴了怎么办?”
“需要将心比心吗?”裴矩嗤笑一声,随后说道:“我现在都是以身作则了,你不是还没把我怎么样?”
“该死的裴矩!”
伏允心中暗骂不已!
但人家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一时间无法反驳。
这时,裴矩安抚道:
“放心,我堂堂天朝上国是不屑去做那种下贱勾当的。”
“更何况,你也没你自己想得那么值钱,要对你干什么直接大军压境,你又能奈何?”
“哼!”伏允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他怕自己再跟这家伙聊下去,会忍不住杀了对方。
实在是这家伙的嘴巴太过尖酸刻薄了。
出了门去,他招来一个守卫,吩咐道:
“叫左仆射来御书房见朕!”
“是!”守卫领命而去。
伏允回到御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力的揉着太阳穴,这一阵子他实在是身心疲惫了。
从高车派人送来消息,说大隋想要在他求援时,趁机灭吐谷浑,他就没睡过啥安稳觉。
心心念念的,一直在为吐谷浑谋出路,甚至是备战。
当然,他也知道高车告诉他这些消息,肯定是没安啥好心。
他们两国之间,一直是宿敌,都想吞灭对方。
只是双方实力虽有差距,但差距不是很大,这才没有真正的展开灭国之战。
高车之所以告诉他这个消息,无非是想拉他垫背来试探大隋的实力。
再有就是,存在一点唇亡齿寒的意思。
毕竟,跟他吐谷浑做邻居,总好过跟大隋做邻居。
而且大隋皇帝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哪怕他想安安稳稳做邻居,也是个奢望。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左仆射已经到来。
一番见礼后,伏允开门见山的问道:
“想来爱卿应该明白来意了吧?”
闻言,左仆射苦笑着点点头。
从他进来后,看到只有自己和伏允后,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见此,伏允似自言自语,又是诉说的说道:
“刘黑子那些人就是个莽夫,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对自己没有一点认知。又或是只想着成全自己马背裏尸的美名,却一点不管百姓的死活。”
“将军死沙场,也是无可厚非。”左仆射稍稍辩解一句。
“是啊!将军死沙场,君王死社稷,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伏允深叹一口气。“可是,朕连死社稷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左仆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静静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似乎觉得这样不对,他想了想,开口问道:
“陛下和裴矩怎么谈的?”
“他让朕去浇河谈!”伏允如实回道。
“浇河难道来了个大人物?”左仆射皱着眉头猜想着。
猜不出来得到底是谁,可毫无疑问的是,肯定大隋准备对吐谷浑动手了,不然哪个大人物会眼巴巴的跑去浇河?
“不知道来得是谁,那厮不肯多说。”伏允无奈道。“不过,朕猜测大隋方面肯定打算对咱们动手了,这也是朕下定决心请降的原因之一。”
“可是降归降,但怎么个降法,总要理清楚。若是大隋不把咱们当人看,就没有降的必要,唯有死战耳!”
“嗯!”左仆射认同的点点头。
接下来,两人商量着怎么个降法,怎么为百姓和自己争取利益的事宜!
…………
而王青山闲来无聊,找到愁眉苦脸的徐贵,喝茶打屁。
“徐老板,整天这副样子干嘛!”王青山笑道。“不就是一点货物被扣押吗?多大点事啊!”
“王大人,那可是小民的命根子哪,怎能不在意?”徐贵苦笑道。
他现在也知道王青山的身份了,裴矩为了扣押的货物出使吐谷浑的事也听说了。
心里虽然报有能拿回货的期望,但也忐忑于货物拿回来后,还属不属于自己。
要知道,他平时也不是没接触过官员。
无论大小,哪一个不是雁过拔毛的存在。
何况这次还是主动揽下这活,所以就更悬了。
“你要相信裴大人,也要相信朝廷。”王青山安抚道。
徐贵很想说,我是相信朝廷,可不相信你们哪!
可这种话,想想便好了,说是万万不敢说的。
不然不但货物没了,一家老小的小命也会难促。
“嗯!小民向来对朝廷有信心,也以大隋子民的身份而自豪。”
听到这言不由衷的话,王青山只是笑笑。
他知道这个徐贵担心什么,但他懒得去解释什么。
这种事要拿结果出来才能让人信服,不然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用。
随后他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家那马夫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有没有兴趣转让啊?”
“大人看得起他,那是他的福气。回头小人跟他说说,他肯定乐意跟大人走。”徐贵欣喜道。
说实话,他不怕送礼、送东西,乃至送人,怕得是无门路可送。
王青山也不矫情,吩咐道:
“若是愿意,他可以把一家老小都带上,到时跟我去南方安家都行。”
“他肯定愿意!”徐贵连忙保证。“能去南方那种江南水乡安家,谁愿意在这种山高水远的地方讨生活啊!”
“嗯!你到时好好跟他说说,不要强人所难呵!”王青山提点道。
这种两情相愿的事,他不想搞得像强买强卖一般,那样太过好说不好听。
毕竟,那个马夫对他来说,也不是不可或缺,天下会养马的人多了去了。
“哈哈……小的保证不会强人所难,大人尽管放心便是。”徐贵再次保证。
至于是否真的如此,那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