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之笑了笑。
“公主真会说话。”
沈霜华点了点头。
“多谢皇上赞赏，不过皇上今日特地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沈霜华看着秦景之，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似乎是没有时间在和他搅和。
秦景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没什么，就是告诉公主一声，战场上见。”
秦景之放下茶杯，悠悠然说道。
沈霜华嗤笑一声，对着他点了点头。
拉过无痕，沈霜华快速地调转马头。
和幕少煊在秦景之的怨毒的目光中，带着人马回到自己的营地。
沈霜华与秦景之在城楼下对话后的第一日，幕少煊首先率领五万大军进行攻城。
大秦阳城之内二万都军全力以赴，试图阻拦住幕少煊的攻势。
幕少煊多次攻入阳城东门，又被城内都军屡次堵住。
第二日，幕少煊再次率兵攻城。
今日采用车轮战，幕少煊先率领二千军队攻打阳城，
阳城之内的都军经昨日一战，死伤无数。
已经没有多少余力抵挡住幕少煊的攻势，勉强守住城门。
第三日，幕少煊进行全面进攻，阳城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都进行攻打。
二万都军死伤无数，堪堪抵住幕少煊的进攻。
第四日，皇城之上。
秦景之看着远方的浓重的黑烟，散发着几乎要凝聚的死人气味。
秦景之目光深远，皱了皱眉头。
城墙上的风有些大，吹得秦景之的耳朵通红。
旁边的徐立拿着披风，轻轻地披在秦景之身上。
“皇上，这外面风大，你还是先回去吧？”
徐立的嗓音尖锐，可是在这风中却格外的让秦景之找到一丝丝的真实感。
秦景之笑了笑。
“你说……朕能挨过这一遭吗？”
秦景之声音低低沉沉，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带着一些雾气。
徐立也随着看了一眼，皇城之外的死伤无数。
看着燃起的狼烟，微微的低下了头。
“皇上，咱们大秦百年国祚，那有那么容易就没了，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是有祖宗们护着的。”
徐立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幼时就被带到了深宫之中。
从来见过的都是红墙绿瓦，锦衣高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秦景之听到了徐立的回答，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有似乎觉得徐立实在是在鬼扯，于是嗤笑了一声。
“你说，要是真的有什么百年国祚，有什么真龙天子，现在那群人就不会在阳城外头了，而是在刚刚攻打进来的时候就被击退了。”
秦景之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他看了徐立一眼，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景象。
徐立倏然听到秦景之这样说话，一瞬间有些懵。
觉得大概自己是离死不远了，所以皇上才会这样子和自己说话。
于是徐立颤抖着自己的身子，颤颤巍巍地想要向秦景之跪下。
秦景之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这样还能吓到徐立。
他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袍子，伸手扶住了想要跪下的徐立。
“不用跪了，刚刚你给朕披了袍子，现在算是相抵了吧。”
说完之后秦景之也没在乎徐立怎么样，只是一个人走下了皇城的台阶。
皇城的台阶太长了，秦景之觉得在上面太冷了。
他有时候想，也许徐立说的是对的。
也许在很久之前，大秦确实是有什么国祚的。
他也确实是真龙天子的，可是他不争气，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国祚。
秦景之走在台阶上面，忽然就看见了前面远远升起的太阳。
阳光很耀眼，要是在以前，钦天监肯定会说这是什么祥兆。
可是今天秦景之觉得，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可以看见升起的太阳了。
雁北军攻打阳城的第四日，大秦皇帝秦景之御驾亲临。
身着黄袍出现在城门口，而已经接连鏖战几日的都军也似乎士气大振。
秦景之命将领开城门，应战。
大秦的最后一点尊严，在秦景之开城门道一瞬间得已保存。
同时，大秦的最后一点气运，也在阳城城门打开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两军交锋，纵使都军有皇帝坐镇，在开始鼓舞了士气。
但是都军早已经是遍体鳞伤，在对阵之中节节败退。
大秦的守城将领曾经强烈要求秦景之赶紧回到城内，但秦景之被拒绝。
秦景之看着自己面前心急如焚，满身是血的将领在自己面前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必了……不必回去了……”
“朕知道的，朕都知道的……”
“大秦气运已绝，今日没有回头路了……”
“大秦到此，就结束了……”
秦景之几乎是字字泣血，他眼角忽然湿润。
看着一直极力劝阻自己的将军，疯疯癫癫地笑道。
那将军没想到，自己家的皇上早已没有心存希望。
如今在看着满目疮痍，都军被杀的节节败退的状况
“……皇上，今日微臣战死，来日还能留个精忠报国的好名声……”
“皇上保重！”
说完，那将军就调转马头，冲进了重重的人海之中。
秦景之笑了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秦景之不记得自己是被谁挑下马的，也不记得多少人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刀剑的痕迹。
他只记得，他掉下马的时候。
阳城上面的太阳很刺眼，让他控制不住地把手挡在了自己的眼睛前面。
在手指的缝隙之中，秦景之似乎是看到从高处落下的一把剑。
有似乎是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是沈霜华的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了死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秦景之想起了，其实他和沈霜华早些时候，也是见过面的。
那时候沈霜华刚刚被母亲带回到阳城，刚刚回到沈府。
当时秦景之在沈府挑选一些趁手的，能够练习的兵器。
小小的，身上仿佛带着粉色的女孩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跑到他的面前。
也不认生地拉着他的手，说要哥哥表演武术。
当时的秦景之还很内敛，慌忙就撇了沈霜华的手匆匆离开。
秦景之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相遇明明那么美好。
那么这一切的结局，是从哪里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