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死吗?我迷懵的睁开眼睛。
记忆里分明的曾经有过这样的景象,皇后站在病重的皇帝床前,冷然的发布命令。
“神女袁茵,身蒙皇恩,不思报效,蒙蔽圣听,祸乱朝纲,性情奸狡,毒如蛇虺,十恶不赦,着千牛卫立即扑杀。”
然后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扑闪着五彩绣兽的玄色窄袖官服,拿着各式武器,向我围杀过来。
我虽然贵为一国神女,到底没有通天彻底的本事,只不过较于常人反应更加的迅捷罢了。
所以很快,一阵刀风从背后激起颤栗,身体有一种被分裂的痛觉。
我错愕的回过头,看到鲜血从肩胛处一道二指宽的缝隙里飙出来,就像山洪自谷间喷薄而出。
几乎被劈成两半,就这样也没死么?
房间里的用度摆设,虽然怪异但是毕竟和传说中的阴司不同,我略略定下心来,才注意到镜前的男子。
我强忍住对他的装扮的不适应,尽量温和大度的挥挥手,“我乃皇帝御赐大唐朝护国神女,不幸遇难流落至此,你去雇辆马车把我送回去,或者是告知此地的官长前来说话,待我脱困,重重有赏,一定赐你黄金万两,侯爵加身。”
男子不动,也不说话,我登时大怒,“就算尔等异邦夷族,也该知我大唐的天威,为何怠慢至此,竟不上来回话!”
他的眼光现出一阵迷茫,继而视线落在了我的背后。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触目所及是映在清辉下的镜子,写着漂亮花体字的字牌,开到荼蘼的鲜花和一些散乱的装饰品。
字牌上的字和我所处的时代不同,但是我好像无师自通般的可以看懂,所以我不自觉的加重呼吸,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恭贺横越先生和卢飞悦女士XX日新婚大喜!”
竟然是从所处的唐朝,穿越到了千年后的时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瞬息的愕然后,杀心顿起。
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竟然让我如此放松了警惕,在情势未明的情况下轻易的泄露了身份。
人们会怎样对付异类,是显而易见的,不是被当成妖人处以极刑,就是被当做珍奇控制自由。我朝对矮人的偏爱曾就一度达到了病态的程度,非豢养矮奴娱客不足以显贵。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都可以补救,只要抹杀了眼前这个知情者,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武后其实对我的评价不可谓不精准,比如说性情奸狡,毒如蛇虺。我虽然不在后宫,但是师父领着我就像是漂浮在唐明宫上空的一个幽灵,目睹了前朝后宫,深宅禁地的权谋浮沉,成为一个隐秘的集大成者。
我的心比别人的狠,我做事比别人绝,所以当那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新郎横越还在犹如做梦时,我已经当机立断的拔了利簪直扑上去,双腿死死的卷着他的腰不放,上半身直立,像条真正的毒蛇一样用簪子扎向了他的右眼。
我的簪子宽扁薄利,是一柄开了刃的短匕,这是当年师父送我的成年礼。
横越的反应不慢,一时无法摆脱我拼尽全力的纠缠,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偏着脑袋钳住了我的腰。我们两个像连体婴儿一样捆绑在一起,被横越的力道一带,一起向后栽倒,砸翻了一大片林林总总的装饰架子,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别动,”我低叱道,“不然我捅爆你的太阳穴!”我虚张声势的说,“这一次可不会是在地上留个白印子那么幸运了!”
横越真的不动了,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喘粗气。因着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倔强,我疑心有诈,微微探起身子查看。
还好,我遇到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件幸运的事。在他极力掩饰的右手手掌,赫然卧着一个狰狞的伤口。
伤口很新鲜,似乎是用带血槽倒勾一类的凶器,把手掌捅的贯穿。不仅创面血肉模糊难以愈合,而且筋肉断的干净彻底,几乎是废了。
因为刚才两个人的争斗,现在伤口已经开裂,像一眼无尽的泉似的,汩汩的流着血水。
“你真狠。”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横越的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点灿烂的笑容“只有你这样狠的女人才能对付他们!”
我的心底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说完这句话,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右手用力在地上一撑,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就借力带着我咕噜噜的向左翻转而去。
我又惊又怒,心中的戾气达到了极点。
横越的瞳仁映出我如罂粟一般冷艳的脸。
手下干脆果决的加力,戳破了的薄薄的一层阻滞,那是刚刚结起的新痂,手指上覆着滑腻的液体,那是不断流动的血浆,至于指尖直接对上的坚强硬挺,则是不见天日的指骨。
横越的身体猛地颤动,痛苦的勾成了一只大虾。
我仿佛感受到他的体内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发出了山海咆哮般的绝望的吼叫。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停下,而是冷汗糊了满脸,红着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箍紧了我的肩膀。
炽热而用力,我觉得自己的肩胛简直要被勒碎了。
我们就这样生死纠缠着,最终如横越所愿,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一路滚向了墙边,撞开木门,直滚向外面的世界。
滚到一束白色的灯柱之下,进而听到了万人的嘘声。
“这是什么情况?”我咬牙切齿的问。
“尊敬的唐代贵族,欢迎您光临……我的婚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