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奇怪不奇怪?”经历了这么久的起伏颠簸,我感觉十分的疲惫。
“虽然有时候我行事大胆而荒谬,阴毒而果决,但是其实,我骨子里无比的谨慎,稳扎稳打,对于人心,比一般人更加防备。”
“相比于施过恩的人,我有时候情愿相信一条喂过肉的狗。”
“你……你不愿意救我?”阮坤霍然起身,脸色骤变。
“不是我不愿意救你,而是你自己造的孽。这种海兽,最喜血腥,也最为敏感,哪怕是被针尖扎一下这样的伤口,他都会闻息而来。”
“刚才,我虽然暂时稳定了它们的情绪,但是这已经是平衡的边缘了。只要不再出现新的血液,就能维持这种局面。”
“可惜呀可惜……”
我看着哈比仍旧不竭的伤口,摇头叹息。
此时,围船的海兽终于重新蠢蠢欲动,打破了静默的海面。
当搏斗和惨叫终于完全平息,东方终于从云层透出一点点红光来,继而撕裂、扩大,为整个海面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涂层。
我爬进了船舱里,按照阮坤的形容寻找那个黑皮箱子。
看得出来,这条小船是条临时征用的民船。船舱被凌乱的物品塞得满满当当,一不小心就会踢到一只桶,或者一个扳手。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霉菌的臭味,船舱分布的铁管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是斑驳的锈迹,还是时久日长的油痕。
船舱里的床单薄简陋,不过是一块二指厚的木板,而且因为条件所限,十分的窄小。我试了试,双手一发力,把它掀了起来,木质的地板里,果然有一块正方形的铁盖被暴露了出来。
在刚才混乱中,哈比显然考虑过把它带在身上,所以我看得出来这个机关十分的复杂,但幸运的是,它并没有被启动。而是半开着,露出一角黑色的皮箱,等待着我的检阅。
黑皮箱里的东西十分简单,一本原浆色的笔记本,几页叠得十分用心,并且用透明的袋子封存的文件,三枚淡金色的徽章和一些护照、证件等等。
我打开笔记本,扉页上现出了几行遒劲的笔迹。
“天下之大,在吾手中不过棋子一副,世事纷纭,在吾眼中不过棋局一场,累世修行,参悟至高境地,有人之处,皆可引领风云。”
切!口气倒是和我的一个故人十分的相像,就是他的字写得没这么好,而且纸张上沾着他的宠物的爪痕和尾巴印。
三枚徽章也是一脉相承的,半掌大小,上面印成一副棋盘,三十二枚棋子,一枚不多,一枚不少,每一个都隐隐的发着油光,似乎还有人经常把玩,浸润着灵魂。
我料想,这是他们在组织里的身份象征,便连着其他有用的东西一起收了起来。
今天从白天到晚上,谷老板都这样坐着叹气,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黑子头上裹着一层纱布。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第二场了,但是今天看着谷老板的神情吓人,他也不敢劝,正好陪着。
“老……老板,我再给您泡壶茶去?”黑子小心的试探道。
谷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去吧,他们今天大概是不会来了。”
“谁,谁不会来了?”黑子一头雾水。
谷雨不搭理他,惨笑着自言自语,“我十二岁就出来在街上混,十五岁自己立堂口,二十八岁南山北岳站稳脚跟,到现在我知天命的年龄,只要我谷某人的生意,没有人敢不卖面子。”
“但是直到见到那个徽章,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传说,地狱里的恶鬼是真的会爬到人间。我十几岁上街打架,手指被砍的断掉,和手掌只有一层皮连着,我都没有怕过。”
“但是年纪越大,越知道害怕,怕得要命,怕的我整晚一直做噩梦。”
黑子张了张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老板居然会害怕?
他跟着谷雨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这个男人外表看起来像只优雅的狐狸,骨子里却藏着一条嗜髓的毒蛇,他处理起某些人某些事,干脆果断,从来不眨眼。这样一个人,他居然说出害怕两个字?
“谷老板,您还真是怕恶欺善呢!就算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也不能这样轻视吧?”
谷雨一下子从宽大的沙发上跳起来,“大……大少奶奶,你到底是人是鬼?”
“怎么,跟黑子一样,变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