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沉甸甸的布袋被世德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却压不住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只布袋上，贪婪、渴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大哥，这…这是真的？“罗老虎的眼睛几乎粘在了布袋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一把抓起布袋，粗暴地解开绳子，金灿灿的光芒瞬间倾泻而出，晃得人眼睛发花。
“他娘的！这么多钱！“吴文化倒吸一口凉气，连一向沉稳的他，此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满满一袋金条，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轻易便击溃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防线。罗老虎抓起一把金条，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大哥，咱们还犹豫什么？有了这些钱，咱们兄弟几个就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世德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堆金子，眉头紧锁。他知道，这笔钱意味着什么，也明白拒绝这笔钱的后果。罗老虎说得对，他们这群亡命之徒，太需要钱了。
“不行！“吴文化猛地站起身，语气坚决，“咱们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放屁！“罗老虎毫不客气地回击，“咱们以前杀人越货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伤天害理？现在有条轻松的发财路子，你倒装起好人来了？“
“你…“吴文化气得脸色铁青，“这…这能一样吗？贩毒是要害死多少人？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够了！“世德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两人无休止的争吵。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浓重的夜色，心中一片茫然。
“大哥…“罗老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世德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房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挣扎和矛盾。金条的光芒依然刺眼，却照不亮人心中的阴暗。
终于，世德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条路，咱们不能走。“
“大哥！“罗老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反驳，却见世德从腰间拔出手枪，“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桌上的那只布袋。
金条飞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掩盖不了世德决绝的声音，“把东西送回去，告诉他，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世德哥！你疯了！“
“世德哥！你疯了！”小马惊呼，猛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撞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洒了一地，也像是此刻屋内的气氛，一触即发。“这么多钱，咱们一辈子都没见过，你……”
“住口！”世德厉声喝止，双目赤红，“难道你要为了这些钱，让我们都变成罪人吗？”
“罪人？咱们现在跟罪人有什么区别！”罗老虎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小马的衣领，“小马，你来说说，咱们兄弟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担惊受怕，就怕哪天脑袋搬家！现在有条路子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你他娘的跟我说不行？”
小马被罗老虎的口水喷了一脸，却不敢反抗，只能无助地看向世德，“世德哥，老虎哥说得也没错，咱们……”
“你也想说服我？”世德失望地摇摇头，“小马，我以为你是个读书人，明白事理，没想到……”
“我……”小马语塞，他夹在世德和罗老虎之间，左右为难。他理解世德的坚持，但他也明白，罗老虎的渴望代表了大部分兄弟的心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二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哥，那位爷派人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世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让他进来。”
来人是个精瘦的汉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几位爷，我家主人说了，这批货很急，希望你们尽快准备，价钱方面都好商量。”
“回去告诉你们主人，”世德冷冷地说，“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这……”来人显然没想到世德会拒绝得如此干脆，“爷，您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
“没有错过！”罗老虎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急切地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们答应了，让他尽快安排，越快越好！”
“罗老虎！”世德怒吼，但为时已晚，来人已经满脸堆笑地告辞离去。
“大哥！”罗老虎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世德的肩膀，“你就别再犹豫了，兄弟们都跟着你呢！”
世德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却感到无比陌生。他知道，从决定踏入这片泥潭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了。
夜深人静，罗老虎悄悄走出房间，来到村后的树林里，几个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正是平日里与他关系最为亲近的几个兄弟。
“老虎哥，怎么样了？”
“放心吧，”罗老虎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
话未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排好什么了？”
罗老虎猛然回头，只见世德站在不远处，月光照在他脸上，一片铁青……
罗老虎心头一惊，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身旁一棵树干，粗声说道：“没什么，跟兄弟们聊聊天，这树林子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透气？”世德重复了一遍，语气冰冷，“我看你是心里有鬼，背着我偷偷摸摸，想干什么？”
其他几个原本躲在暗处的汉子也纷纷从树后走了出来，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大哥，你这话说的，”罗老虎强压着怒火，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看大家这段时间都憋坏了，想带着他们去弄点野味回来，改善一下伙食。”
“野味？”世德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罗老虎身上，“我看你是想尝尝牢饭的味道吧！”
罗老虎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大哥，你看你，又说笑了，咱们现在可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正经生意？”世德怒极反笑，“贩卖鸦片，这就是你说的正经生意？罗老虎，你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答应老大家的，忘了咱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现在竟然还想重蹈覆辙！”
“大哥，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咱们也不能总守着那些过时的规矩。”罗老虎收起了笑容，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咱们兄弟跟着你，是为了过好日子，不是为了饿肚子！”
“就是，老虎哥说得对！”“大哥，你就答应了吧！”其他几个汉子也纷纷开口附和，显然，罗老虎的话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世德看着眼前这些曾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此刻却为了利益而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很可能会再次导致团队的分裂，可是如果答应了罗老虎，那自己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们真的觉得，这条路走得通吗？”
没有人回答，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定，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有人愿意回头。世德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群曾经的兄弟，一步步走向深渊……
深夜，距离村子十几里外的一间破败的土地庙里，昏暗的油灯下，一个身影正对着地图指指点点，赫然便是白天出现在世德房间的神秘买家。他放下手中的烟杆，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有趣，真是有趣……”
破庙中，神秘买家名唤冯四，是边境一带有名的“货王”。他吐出一口烟圈，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这群土匪，有点意思。”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敲击着某种未知的命运。白天在世德房中，他刻意透露了高价收购“货”的消息，试探之意昭然若揭。世德的犹豫不决，罗老虎的急功近利，都被他尽收眼底。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冯四冷笑一声，世德这群人虽然落魄，但毕竟是逃犯，对于“生意”都怀有天然的警惕。唯有从内部瓦解，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他唤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去，给罗老虎送封信，就说我答应他的条件，但事成之前，我要和他先见一面。”
另一边，世德仍在为团队的未来而忧心忡忡。他知道罗老虎说得没错，他们不能永远躲藏在这深山老林里。可是，一想到要重操旧业，他的内心就充满了挣扎。
这天晚上，罗老虎一反常态地早早回到了房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借口要方便，偷偷溜出村子，跑到约定的地方与冯四见面。
“冯老板，您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啊！”罗老虎一见到冯四，就迫不及待地搓着手，满脸堆笑。
冯四不动声色地递上一支烟，慢悠悠地说：“罗兄弟，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这批货的量可不小，你得保证你能搞到手才行。”
罗老虎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只要价钱合适，别说一批货，十批货我也能给您弄来！”
冯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知道，罗老虎这是在给他画大饼。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他要的，是这群人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好，爽快！我就喜欢和罗兄弟这样的人做生意！”冯四举起酒杯，与罗老虎碰了一下，“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罗老虎仰头喝下杯中酒，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一步步踏入了冯四精心设计的陷阱，而远处的树林里，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