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乎忽略了面前的阴谋。停下来时,见到的是少年一张惨淡的脸。
孟最嗤笑,“江湖再见?”他撇了月色一眼,“戏好不好看?”
“好看个鬼。”月色皱着脸,被骗了还叫好,那是傻子做的事。
少年顿了顿,一黑一灰两股气息纠结在体内,来回翻涌:“呵,我输了。”他只有半边脸,却满载着绝望。
孟最温柔地看了眼月色,目光挑回到少年脸上,已是冷漠,“你不该骗她。”
少年惨笑,“是啊。”他低头,飞快地说了句“抱歉”,转而被另一副口气取代,“骗了她又怎样!不是这蠢材优柔寡断,下不了手,你以为你旁边那个蠢女人能活多久?!”
月色抬眸,“你还真自信啊。”她笑了笑,盯着少年的眼睛,“你是君临吧?”
那是初时她和孟最从七日冢里带出来的黑煞。
他当时不那么丧心病狂,他甚至还救了她。
少年愣了愣,淡淡点头。
月色:“一开始就是?”
少年默然。
月色继续说,“你终究还是和她一样,找了宿主,是吗?”
没等少年回答,孟最说,“不是。”他拍拍月色的肩膀,“秦家少爷几个月前意外葬身火海,他恐怕就是那个时候附上去的。”
秦掌柜找上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
后来,他秘密调查了秦家才知道,少爷死而复生,算是他家的一桩奇闻。
少年点头,“对。”他补充道,“秦家世代做古玩生意,我附他的身,也救他的命,想借他的身份,给小白寻一个落脚处。后来,你和白玉出现了,我觉得是个机会。”
“那你又为何……”月色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为何要引着我接近月露族,调查虫蛊的事?”月色觉得,他真矛盾啊。
“他们用人练蛊,做的是损阴鸷的事。”少年低声说,“我见不得。”
月色弯弯唇,“这我倒是信。”她最后问,“那这一次呢?你特地拿了块翠玉给我,还骗秦掌柜我是你的心上人——是何用意?”
“对不起。”少年诚恳地说,“这一次……是我起了歹心。小白找不到合适的宿主,那玉也没什么灵气,我没有办法……”他抬起头,又说,“但是秦巍,秦巍他是真的喜欢你。”
月色和孟最:“……”
孟最指了指少年,准确的说,是少年身体里的一对煞气——
“你们最好没动那孩子的元神。”他指尖打转,一黑一灰男煞女煞便缠绕着转出少年的身体,被禁锢在一个透明的口袋里,少年则直直倒地。
“阿风。”孟最唤了一声,阿风人就从餐厅门外进来,恭敬地说,“仙尊请吩咐。”
孟最将盛着两煞的透明袋子推给他,说,“看看那孩子是死是活。”
阿风蹲身试探少年的鼻息,“还活着。”
月色暗自松了口气。
孟最:“记忆抹干净,把他送回秦家,你带这二位去封魂冢报到吧。”
阿风一凛眉,有些不敢相信,“……我这就回去?”
孟最笑笑,“恭喜你,你合格了。”阿风仙根深种,孟最一早就和厉老道约好,他日女煞入封魂冢,就是阿风升仙之时。
现在,他过关了。
阿风带着命令和祝福离开了。
千年万年的,有人做人,有人做仙,各自追求着各自想要的自由。月色觉得,他们暂时做到了。
神兽们带着一个和女煞勾结,去孟府作乱的异能者——那是月露山寨曾经逃掉的漏网之鱼,一行人一道来许宅会合。
孟最法力无边,收了那人的异能,记忆一抹,将人丢到了街上。
索性许宅的客人没有伤亡,中了些去气散,睡一觉就好,不用他们费什么工夫。
至于许建筑师,他本就知道真相,一切对于他而言只是一场妄想。与女煞为伍,他身体过度耗损,朝不保夕。用孟最的话来说,“这人归阎王爷管,我就不越权了。”
孟最和月色的风花雪月被绘声绘色地传在城里,对孟市长影响不好。于是,他和家里各退一步,用孟家三少爷的“死讯”来平息这一切。
雪盖在雪上,风吹进风中。
痕迹抚平了。
神仙们聚首又分别,心情异常复杂。孟最作为老大,手一挥,把人遣散。
两人回去美美地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熟悉的怀抱里,月色被一阵鸟叫声吵醒,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气恼地踢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挺,“不行了不行了,我今天要出门一趟!”
孟最捞一把,熟悉的对话,“去哪?”
“去找周公问个明白!”她气呼呼地说,“梦里怎么可以听到这么凶巴巴的鸟叫?!”
这时,门被敲响。
“仙尊大人,是我啊,我是天鸢……”还真是卫无鸢的声音。
孟最笑出了声,往月色颈窝里一沉,“宝贝,你这不是做梦……”
……
卫无鸢颇谄媚地把两人叫起来,最后才搞清楚,是阿芝找月色有事。
“你在追她?”孟最问天鸢。
“您别瞎说……”
……还好这鸟脸黑。
阿芝画了个阵,邀月色去个地方。
一落地,两人落在一幢古色古香的小楼前。
“这里是上海。”两人隐了身,沿着楼梯向上,进了一户人家。
她们穿门而过,径直来到一间小屋里,一架婴儿床前。
浅粉色的床帐里,躺着一个小不点女婴。
女婴咿咿呀呀,身边围着三四个大人,教她讲“爸爸”和“妈妈”,“爷爷”和“奶奶”。
“这是阿萝。”阿芝笑得温温柔柔,伸手点了点女婴的小手,“你的妹妹,她投胎为人了。”
月色惊讶。
“她新生的家庭很好,爸爸妈妈是对很开明的高知,很爱她。”阿芝说。
女婴还在学说话,她仿佛也看见了月色,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话。
月色侧耳细听——
她听到了,那是一句“姐姐”。
“姐姐。”女婴对她笑了。
大人们有些好奇,月色和阿芝就在一闪而过的好奇里离开了。
……
“谢谢你在很多年前救了阿萝。”她们回到了孟府,一同往孟最的那幢房子走去,阿芝由衷的说,“也谢谢你救了郑凛冽的命。”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却意义深重。
过去的一切,仿佛已经逝去,又仿佛尽数归来。
月色淡笑,打趣,“应该的。欠他九条,只还两条,我不亏。”
阿芝点点头,没说话,嘴角笑意满满。
隔着一道墙,她们听到两个男子的对话——
孟最:“是啊,盏月临走前给我挑了个好日子,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卫无鸢:“我羡慕您……阿芝那死丫头,谁知道她何时才会答应我。”
孟最:“蠢货,她不答应,你不会……”说着说着,就讲起了悄悄话。
月色无奈,“这人又在出什么馊主意……”
阿芝难得脸红。
卫无鸢:“这、这、这行吗?”
孟最:“你且看我成了没有。”这人蛮得意。
卫无鸢:“好……那我试试……”
孟最:“你既来了,就替我去办件事。”
卫无鸢:“何事?”
孟最:“造极山有秘药一宗,你替我跑一趟,去找陈道长拿个方子。方子是百年之前他许给我的,月色能不能生个健康宝宝,全得指望它了……”
卫无鸢:“您就好生秀给我看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