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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上没穿鞋的缘故，一听这话，不禁打了个冷战。
“什么事？”她警觉道。
“老头子他……”阿芝心一横，再次堵上了月色的嘴巴，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说：“老头子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
月色浑身一震。
她缓缓的扒开了阿芝的手，忽然怪异的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啊？荒不荒唐？”
“……”阿芝顿了一下，狠狠地叹了一声，扯了仙官儿一把。一个动作，万般无奈。
仙官儿却任由她扯着，一动都没动。
“你们说不说？”月色语气冰冷至极，“你们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头子有人咒他死！”
阿芝一听月色的声音提高了几度，连忙沉声说，“你别激动！”
月色的脑子里，像是翻书页一般过着这些天的事。
老头子忽然问她想学什么法术。
忽然告诉了她以前的事情。
忽然问她有什么打算。
现在来看，这好像都指向了同一件事。
仙官儿缓缓地开口：“两个多月前，师父有一天忽然安排了一些事，独自下了凡。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他越来越老，而且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仙官儿咽了咽口水，几滴泪“啪嗒”落在了地上，压低了声音哽咽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师父并不是一向脾气暴，爱骂人，这一百年来，他过得很伤情。直到有一天，他从凡间带回来两个人。”
说的当然就是月色和郑凛冽。
“我太笨了，我以为你们一出现，他就没事了……但直到前天，师父满世界找你的时候，自己却先倒下了。”
月色慢慢地蹲了下来，咬着自己的拳头，好让自己不哭出声。
仙官儿却缓缓开口，完全不像个孩子：“这不怪你，他这一次不倒下，或许哪天直接消失了，我们都不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死？”
“天人都是体态光鲜，我昨天在照顾师父病体的时候，看到了他周身的污浊……”
阿芝蹲下来，圈住了月色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月色仿佛在努力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她的唇角翕动了一阵，颤抖着发出声音：“不会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
只是这句话太没有说服力了，月色一想到方才在海滩上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永远”，眼泪便会止不住的流。
“水英骨呢？”忽然，月色的眼光直直对上了阿芝的，充满了探寻，但并不是对她的身份，而是对水英骨的期待。
“……”阿芝避无可避，终于轻声说：“你看到了，贞叔……我的养父并没有变年轻。水英骨不会改变寿命。”
说着，就真的把一个残缺的手串，递进了月色手里。
“……”
月色、阿芝和仙官儿三个人是一起枯坐到天亮的。
月色的眼泪，流着流着，慢慢的停了。她垂眼望着自己沾满了泥巴的脚，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扯着嗓子说：“我去把郑凛冽叫回来。”
阿芝点点头，仙官儿却摇了摇头。
“师父要的不是这个，”仙官儿说：“他希望师弟修道成仙。”
话虽如此，这一天，月色早早地打完坐，便说要回房休息。实则趁老头子不备，画阵离开了家。
阿芝和月色到底感情大于理智，还是决定去找郑凛冽。
阿芝领着月色穿过药铺，直到进了内院，吹了个口哨，才见一只通体黑色的鸟，从角落里飞了出来。
翅膀一扇，成了人形。
是卫无鸢。
大概从阿芝这里听知了老头子的事，卫无鸢沉默的画了个阵，便把两人带到了一片林子前。
沿着光秃秃的山路，爬了一会儿，便来到一个山洞前。叮叮咚咚的滴水声中，卫无鸢跑进去没一会儿，郑凛冽便出来了。
卫无鸢似乎很中意鸟身，“嗖”一下飞出来，啄了啄阿芝的衣袖，便把她扯走了。
郑凛冽伸出手，拍了拍月色的肩膀，沉声道：“我不能跟你回去。”
“你说什么？”月色话一出，眼泪就下来了。
“月色，我离开前，师父跟我说了一句话，”郑凛冽注视着月色的眼睛，“他让我好好修道，直到有一天，有能力保护你。”
月色蓦地抬起了头。
“这句话我悟了好几天，但就在刚才，解开了。”
“你不担心，这次不回去，以后就见不着他了么？”
“听我一句，老头子那样的性格，他不说，自然是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他不希望我们知道这件事，或许是有别的心思。”
“……”
“所以，你今天回去，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郑凛冽叹了口气，“伤心，是以后的事。”
“嗯。”月色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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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月色就在“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中，不仅学会了传送阵，还多多少少听进去了一些风水故事。
又是在院子里，沈流云一边监督月色打坐，一边跟月色嘱托了一件事。
仙官儿神情复杂的立在一侧，竖起了耳朵。
“还记得那一日你在孟家，被女煞白慕烟袭击吗？”
月色点头。
“当初在岚城巧遇你，正是因为我在追捕这只凶煞。我一直都瞒着，小郑家的案子，实则与她有关。”
月色瞪大了眼睛。
“她善于伪装，也善于潜逃，我几次都没能抓住她。”沈流云捏紧了拳头，“她之所以攻击你，就是因为你有肉身的缘故。抢占了你的灵体和肉身，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您是想……”
“打从上次被她逃了，我一直都派福寿调查此事，前两天有了眉目，我便想着，再下凡一趟。你们……”
“不行！”
月色还没来得及反驳，一直沉默着的仙官儿却开口了。
沈流云也是一震，皱了皱眉毛，有些气恼。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
仙官儿和月色一早就约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沈流云这么一问，仙官儿的脸也就憋了个通红。
“我……”
老头子一时怒极，气的转身就要回去。
不料，背后却传来月色坚定的声音，“师父，我们跟您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