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很快，那串电话号码便不安地闪动起来。
我接起，对面一阵沉默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凌妤。”
是桑南。
十分钟前，我把解析校园网后台的结果发给了桑南。
顺便问他，聊天记录的来源。
而现在，桑南正在给我解释。
“聊天记录，不是我发给如心的。”
呵，如心。叫的还挺亲密。
桑南继续狡辩：“真的，妤妤。你可以曝光她，但你相信我，聊天记录是她拿我的手机截的！”
“然后呢？”就当我是对自己的青春不甘心吧，此刻的我，依然幻想着。
只要桑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不会恨他。
但桑南终于犹豫着，慢吞吞地开口：“我们还可以，一起做网腾的项目吗？”
“轰”地一声。
是我青春落幕的声音。
我忍着鼻酸，说道：“你可以去吃屎。”
与此同时，右手“啪”地按下鼠标，曝光付如心的网络马甲和所作所为。
14
宁炎弹出视频通话，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微微一笑：“不用了，宁总，已经解决了。”
刚要挂断，那边宁炎放下文件，凑近摄像头。
“你哭了？”
我不自然地摇头：“没有啊。”
“那就好。”
三十分钟后，一份外卖送上楼。
是草莓蛋糕和一堆零食。
发票上贴心备注着：“不要不开心。”
很神奇的，坏心情就这样消散了一大半。
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刷校园网上的新帖子。
到处都是对付如心的控诉。
“真是想不到，付千金居然会做这种事。”
“弱弱说一句，我以前和凌妤是校友，她人还是挺不错的。”
“谣言止于智者。”
正有兴致时，付如心带着她的尖叫声回来了。
她一脚踹开门。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
夺过我桌上的蛋糕摔到了我脸上。
“凌妤，你入侵校园网后台，已经构成了犯罪！”
“等着警察来抓你吧。”
15
警察来抓我？
我抹了一把脸上残余的奶油。
啐了一口蛋糕残渣。
正中付如心的上巴。
付如心：“啊啊啊啊啊！你该死！”
我哭笑不得：“付如心，到底是谁该死？”
我把电脑屏幕转向她，上面的证据的清清楚楚。
“你造我黄谣在先，转发讨论量已经超过了500”，我顿了顿：“不用我帮你翻法律条款科普了吧？”
付如心哪里听得进去我说话。
她抬起穿着高跟鞋的小腿，给了我的电脑机箱致命一击。
“我不管！我是付氏正牌千金，谁敢惹我都没有好下场！”
看她这副飞扬跋扈的样子。
很难想象出，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和付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会作何反应。
这么一想，我气都消了。
不禁流露出几分悲戚的神色：“你好可怜啊。”
付如心：“？”
下一秒，付如心破防地拨打了110。
那晚付如心没回宿舍。
她是坐着警车走的。
16
第二天，校园网转爆了一条帖子。
名为：“付千金被滴滴代抓了。”
我笑得直不起腰。
一边盘算着，她这一出很可能被记在档案里。
可眨眼间，当我刷新了一次页面，就发现那条帖子消失了。
再搜索付如心相关，只剩下零星几张她和桑南的合影。
不知情的吃瓜群众，还在夸奖他们很是般配。
加粗放大的“青梅竹马”字眼，更加刺痛了我的眼睛。
电话铃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接起，听到了付总裁苦口婆心的教育。
“妤妤啊，你姐她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啊。以后你们两个还要一起继承家业，你这样做，无异于毁掉她的前途呀。”
我静静听完。
“所以，帖子是你让人删的？”
付总裁愣了愣，承认了。
尽管早有预料，可我还是略感心酸。
既然有能力删掉那些针对付如心的帖子。
为什么当初就不能删掉造我黄谣的帖子呢？
真正的心寒。
不是大吵大闹。
我平淡地挂断了电话。
随手点进朋友圈时，又成功得到了一记暴栗。
付如心和桑南，官宣了。
17
生父一大早就花钱把付如心保出来了。
付氏集团也不会让付如心的档案里有污点。
最重要的是。
我15年的青梅竹马，没有在18岁时向我表白。
而是选择和名义上的付氏千金牵手。
我懒得去质问他原因。
因为他主动找上门来了。
校园软件开发俱乐部里，我正坐在电脑前修改程序。
桑南带着一行神情严肃的人进来了。
我抬头瞟了一眼：百鬼夜行。
桑南眼神倒是好，一下就看到我。
我以为，他是来负荆请罪的。
没想到，他清清嗓子，一改往日的温吞柔和。
厉声说道：“喂，现在是晚自习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
场景回溯。
我想起三年前，桑南替逃晚自习去网吧的我打掩护的瞬间。
而此时我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男人，不是一下子烂掉的。
18
桑南要扣我的学分。
他指着我的鼻子，身后站着六七个同一级的学生会干部。
要我给他道歉。
我才知道，桑南成功当上了新的学生会会长。
我弯起眼睛，拍了两下手：“恭喜啊，桑会长。”
桑南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然后微微扬起下巴。
“凌妤同学，拍马屁管用的话，规矩就没用了。”
后面的狗腿子跟着帮腔。
“就是，道个歉就没事了。”
“都给你台阶下了还不知好歹。”
看着桑南冷漠的脸，我终于肯承认，的确是我看走眼了。
但道歉是不可能的。
我抬起手，在谁都没反应过来时，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教室里。
然后我看到，急匆匆推门进来的付如心。
19
“你敢打他？”
付如心不可置信地捧起桑南的脸。
随后把狠毒的视线转向我。
她不由分手扬起胳膊，直接冲向我的脸。
我淡淡开口：“我不只敢打他。”
“我还敢打你呢。”
我顺手抄起一把椅子，重重砸向付如心。
付如心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可是……椅子还在我手里呢。
而桑南和那几个狗腿子呢。
怕自己被误伤，早就鸟兽般躲到一边了。
我走近付如心时。
她惊恐地瑟缩起身体。
一边大喊着：“快过来啊！你们给我揍她！”
我环顾四周。
笑死，根本没人来。
末了，我留下一句：“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去给鬼子当走狗简直可惜了。”
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但是路上，我接到了宁炎的电话。
他说：“小丫头，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买了蛋糕，在去学校的路上了……对，我还有件事要找你商量，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怔怔停顿。
我想，是因为他听到我哭了。
如果不是宁炎。
我也不会意识到，我也只有18岁而已。
初秋的微风里。
我听到宁炎在电话那边安慰我：“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于是我坐在花坛边，放肆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哭完这一场，我真的就长大了。
20
宁炎确实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
他告诉我，科大要和网腾合作一个新的软件项目，工作室就在俱乐部里。
他想把项目组长交给我来当。
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压力，就答应了。
正好，我也不想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宿舍里住。
索性直接搬去了俱乐部的宿舍。
付如心见我收拾行李。
笑得脸都要烂了。
趁室友不在时，她说：“你最好是识相一点，别再来招惹我和桑南。不然，我一定会让我爸把你赶出家门。”
我抬起行李箱，压在了她的脚上。
付如心：“啊！你个贱人！长没长眼啊！”
我理都没理她。
拉着行李箱从她脚上压了过去。
关上门后，付如心的咒骂声就被隔绝了。
然而晦气的是。
下午我就在俱乐部再次遇到了付如心。
她站在最中间，骄傲地宣布：“我是网腾软件项目的组长，请大家多多关照。”
21
宁炎对此事并不知情。
那么我就明白了。
这是付总的杰作。
看到我时，付如心一脸嚣张。
她身后还站着桑南。
“哇，如心是组长，桑南是副组长，磕死我了！”
“俊男美女赏心悦目，我要在这个小组待到死！”
付如心听完这些马屁，双手攀上桑南的胳膊向我示威。
而桑南，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直到小组会议上，桑南陈述了他对项目的初步思路。
我才发现。
他的思路，和我在一年前构思的游戏软件一模一样。
22
桑南发完言，一片掌声。
大家纷纷夸奖他，有颜又有才。
我默不作声。
只顾思量，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创意，桑南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付如心莫名叫了我的名字。
她让我贡献一些想法。
“凌妤，对于这个项目，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留下背后一阵议论声。
付如心嘲讽我：“看吧，就知道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真是又蠢又笨。”
桑南也许知道我在计算机上很有天赋。
他也知道，我小小年纪就会做程序赚钱。
可是他一定不知道。
我还有一个身份——
国内第一女白客。
23
我回了家。
在我的旧电脑里，找到了一年前写的游戏程序。
我打开后台，一一排查。
发现了一条一年前的陌生来访记录。
顺着IP地址，我直接摸到来访者的源头。
机械的数据渐渐清晰浮现。
那个地址，就是桑南的家。
也就是说，在很早以前，他就在打我的注意了。
或者说，他早就在利用我的天赋。
实现他的梦想。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回到学校后，已经是第二天。
我饭都没顾上吃，就去了俱乐部。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
我被项目小组除名了。
始作俑者，是付如心。
24
也许我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
又或许，我从未参透过人性的阴暗。
网络安全工程师——通俗一点来说，又叫白客。
和黑客相对，白客的使命是保护网络安全，进一步利用自己的技术行使社会责任。
卧薪尝胆三年，终于到了我发挥的时候了。
我握紧鼠标。
这次，我要替天行道。
十分钟后，我成功破译了付如心微博的非公开动态。
早在三个月以前。
我在进入付家网络系统的时候。
就在生父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份电子档案。
只是，这份档案是被废弃的。
那里面有什么内容呢。
有——
付如心高中时，校园霸凌同学致其残疾的开除处分。
25
网腾软件项目表彰大会上。
我的生父付总、校长等领导齐聚一堂。
只因，一周前付如心的项目小组研发出一款很有前景的游戏软件。
当桑南以“最佳创意奖”获得者上台演讲时。
付如心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你永远也别想登上那个讲台，野丫头。”
我勾起嘴角，回她：“放心，你很快就登上去了。”
付如心“正在输入”了十分钟，再也没给我回话。
于是我正色，认真听着桑南发表获奖致辞。
桑南是真的好看啊。
长大以后，我还没见过比他更惊艳的男孩。
可谁能知道——这么优秀的男孩，是个抄袭怪呢？
桑南在台上念着手稿，突然卡壳。
像是有预兆一样，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扫向我。
我对他，盈盈一笑。
用口型说：“接着念啊，别停。”
事实上——就在桑南上台前一刻。
我已经看过他的致辞内容了。
所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
一字不落，背诵着桑南接下来的台词。
“……我这款软件的创意，来源于高中。那时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有一款游戏，能够以通俗的方式让玩家学会编程……在游戏里设计自己的程序，那该有多奇妙呢。”
桑南目瞪口呆。
全部人的目光聚焦向我。
我故作无辜：“桑南同学，为什么你的致辞，和我高中时写的日记一模一样啊。”
26
付总叫我的名字，让我别胡闹。
可我偏不。
我走上台，看着眼睛腥红的桑南，从他手里拿过麦克风。
“你们还想知道，这个游戏的程序是花了多长时间、删改了多少次才诞生的么？”
台下鸦雀无声。
“我都知道。”
唯有付如心怒不可遏地站起来。
指着我说：“凌妤，你就是嫉妒我们小组作做出了成绩，想来砸场子是吧？老爸，校长！快把她赶下去！”
这时，下面起来几个男同学，看样子是冲我来的。
我不屑一顾。
继续说：“我都知道！”
“因为，这款游戏的原创是我。”
有人上来拦我，抢我的麦克风。
正在场上乱作一团时。
一袭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对我上下其手的狗腿子。
“请让这位同学说下去。”
顺着声音望下去。
我看到了西装笔挺的宁炎。
下一秒，我抢回了话筒。
“我是凌妤，在高三时，我就设计了这款名为‘游戏之神’的软件。但是桑南同学，也就是我的朋友，窃取了我的创意成果。所以说，桑南同学的创意，全都是抄袭的。”
刹那间，台下哗然。
可付如心在台下，抱着胳膊问我：“你怎么能证明他是抄袭的呢？更何况，游戏撞创意这种事也有很多啊。凌妤，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快下来吧。”
看着不明是非的观众。
我已经忍不住揭晓答案了。
直视着付如心，我把带来的U盘插到公用电脑上。
紧接着，大屏亮起。
上面显示着，桑南当初入侵我游戏程序的证据。
我滑动着鼠标，生怕付如心听不清。
一字一句地补充：“我还没说完呢，付千金。这款游戏，我已经卖给了网腾，所以你们的小组，已经构成了侵权。”
27
“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校长在台下，气得脸红一阵绿一阵。
这是科大和网腾的第一次合作。
就这么被搅黄了。
桑南则红着脸，僵硬地站在我旁边。
低声问我：“凌妤，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么？”
我垂眸，反问他：“为了飞上高枝，好好的人不做你做狗，至于么？”
桑南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可是，这还没完。
趁骚乱时，我轻轻按了一下鼠标。
大荧幕上。
一段十几秒的视频让全场重新恢复了宁静。
而视频里，是付如心那具有代表性的尖利嗓音。
镜头里，她用长长的指甲不停划着一个女孩的脸。
我装作惊慌：“哎呀，不小心把付千金校园暴力的视频点开了。”
28
付如心挣扎着扑上来。
要抢我手里的鼠标。
台下，付总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但是视频已经很清楚了。
这是我特意在付如心的微博里找到的。
也许她以为，把这些证据私密了就能皆大欢喜。
可她的劣根，恰好是她走上作死之路的导火索。
更可笑的是。
连电脑开机键在哪都找不到的人，明明是付如心。
她颤抖着双手随意点了几下。
幻灯片播放得更快了。
一张张触目惊心的图片和邪恶的暴力文字，都是付如心那肮脏的过去。
人群里，手机的闪光灯咔擦咔擦。
付如心癫狂地拿起电脑。
“嘭”地一声，砸了个稀碎。
事到临头，她依然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梗着脖子说：“你们不要相信她！这都是她PS的！她的目的，就是为了付家的钱！我才是真正的付氏千金。”
无碍。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撇撇嘴，我抬脚想离开。
但是突然间。
有人高声说道：“我去！真正的付氏千金不是付如心，是凌妤！”
29
不远处，宁炎幽幽的看着我。
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我闭上眼，无奈地摇头。
可我还是没来得及脱身。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团团把我围住。
“网上散出你和付总的亲子鉴定，表明你才是真正的付氏千金，付如心是被抱错的，这件事你知情吗？”
我用手挡住脸，不知如何回应。
正难堪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把我从人群里带了出去。
慌乱见，我抬头，看见了宁炎狡黠的双眼。
带着我跑出会场后，他反手把门锁上了。
待我再望进去。
发现记者已经转移了目标。
围住了付如心和付总。
付如心神色茫然，落魄地站在原地。
接受着人们的质问。
“听说真千金归来时，你曾使用暴力方式对待凌妤，你很喜欢校园暴力么？”
“据科大学生爆料，你还多次在网络侮辱诽谤凌妤，抢走凌妤的青梅竹马，此事属实吗？”
“你好，你要脸吗？”
“……”
30
闹剧落幕。
一个月后。
科大重组了网腾软件小组。
小组组长依然由我担任。
短时间内，我就带领小组制作了两款应用型软件，为学校获得了可观的收益，促成了科大和网腾的进一步合作。
对此，校长对我赞许有加。
预定了我三年后保送研究生的名额。
我拒绝了。
宁炎找到我，邀请我课余去他的公司实习。
毕业后直接就任策划部主管。
我也拒绝了。
我说：“我想自己创业。”
宁炎笑笑，说：“好，那我支持你。”
暑假。
桑南又回来追我了。
死缠烂打三个月，我忍不了了。
直接和宁炎在朋友圈官宣。
桑南哭着跪在楼下求我。
而付如心呢。
知道桑南也变心后，歇斯底里地来找我。
她手里拿着一瓶不明液体，直直朝我脸上泼。
要不是我躲得及时，就毁容了。
付总知道这件事后，再也无法忍受。
把付如心赶出了付家。
还给我在别墅里划出一件工作室，专门给我做游戏。
我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他爱我。
只是我身上，有着比付如心更大的利用价值。
怀揣着这份清醒，我在大二这年，做出了那款筹备已久的游戏。
一个月间，游戏风靡全国。
科大的男大学生纷纷膜拜我，称我为：“电竞女神。”
不过，迟来的神情比草还轻贱。
宁炎的一条：“电竞女神已名花有主”，让男大学生彻夜痛哭买醉。
宁炎告诉我：“凌妤，你的时代要来了。”
我撇撇嘴，傲娇道：“一直都是我的时代。”
所谓的付氏千金，到头来只是一个头衔。
真正能够让我变强大的，是我货真价值的才华和能力。
未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付氏千金。
我对宁炎说：“凌氏总裁可以考虑一下。”
宁炎勾勾我的鼻子：“你想的话，宁氏总裁也给你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