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程莹抱着关琅上车，给他带好毛线帽。
何东开车，程莹让他到最近的上街里商场刹一脚，她在专柜订购了几套小孩的毛衣。
罗姨问，太太要带琅哥儿去吗。
程莹抹掉关琅脸上的泪渍，“带他去。”
“上街里有家糕点铺子，六瓣桃花酥买得特别好，我一会儿跟着太太一路去买。”
关廷彦滑开手机，“需要预约吗。”
“需要。”
他准备拨电话，程莹阻止，“罗姨不用陪我去，再说时间不早了，不如让铺子明早直接送家里。”
他眯眼，“你单独去？”
程莹低头整理关琅的口水兜，嗯了一声，“关霜睡醒了，离不开人，罗姨得尽快回去照顾。”
“那我陪你。”
程莹咬唇，“你没工作要处理吗，先处理工作。”
男人没作声，目光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何东泊车在上街里南门，程莹抱着关琅下车，毛毯把他裹得严实，不漏风。
她进商场后，没去之前约定的婴幼儿服装店，而是三拐四拐进一家茶室。
程时了等她有一阵了，站在大厅迎她，“这是关霜还是关琅？”
“关琅。”
她揭开毛毯一角，茶室光线昏黄，不刺眼，柔柔落在小孩瓷白脸蛋上，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关琅眨巴两下水盈盈的眼，茫然盯着程时了，盯得她表情都软化了，“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程莹，如果你爸看到绝对会喜欢。”
程莹如今身份不同，程氏又陷入资金困境，程时了巴不得能唤醒两人之间那点微薄的父女情谊。
联手关家助程氏度过这次危机。
程兴生已经活到这把年纪，油盐不进的，她劝说良久，还是老样子，一点撤都没有。
只能从程莹下手，她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离不开程家。
程时了私下的约见，她没拒绝。
“孩子给我抱抱，我们进房间说。”
程莹摇头，“还是我抱吧，他才受了伤，心情不好，一点不顺心就要哭。”
关琅眉头上的青紫色短疤，程时了也注意到了，小孩依赖妈妈这是人之常情，她没强求，率先一步推开包房门，“怎么摔的，严重吗。”
“玩雪出了意外，伤口恢复得很好，没出大问题。”
“小孩子淘气，磕磕碰碰难免，做家长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程莹落座，茶室房间不大，摆设隔断都是楠木制，空气里浮动着淡淡墨香气，清新好闻。
她这位姑姑是会挑地方的。
知道会带着关琅过来，选得地方清新淡雅，也具有私密性，不惊扰孩子，也不打扰其他人。
服务生端来程时了选的茶饼，上好的毛尖，已经洗好，去掉了浮沫。
“莹莹平时喝茶吗。”
程莹摇头，“不喝。”
她爱喝咖啡，牛奶，红酒啤酒，唯独不爱喝茶，但关廷彦喜欢，饭厅隔断上摆着好几款名品茶叶。
有一款茶，她忘了名字，只有两饼，一饼在市场上售卖，几百万一斤，另一饼放在省博物馆展览。
“姑姑出国这么些年，在国外也喝茶？”
“也喝。”她拎起桌上小炉灶煨着的滚水，温了茶碗，倒掉水，才冲泡茶叶，“莹莹，我找你来的目的，你应该猜到，程氏现在面临太多难关，你要是有法子，也跟姑姑支支招。”
程莹放下关琅在一旁，房间温度适宜，他很快起了困意，手在他肚皮上轻拍着，她开口，“程氏走到这一天，内部问题更大，投资姚家项目时，难道没有进行风险评估？”
“姚家有光环在，姚琛姚董的舅舅，在京城官位高，说一不二。”程时了叹口气，“程氏自你爷爷那一代起，成才的子女后代不多，更别说提供什么助力，哪怕是九年前遭大难的关家，也有关老爷子在省军区扛着大旗，程家有钱，但说不上有多大的势。”
现在还绞进税务问题里，钱也快守不住了，程时了眉头一紧，端起茶杯，“你没注意，那关董呢？你有没有问过他。”
“他…”程莹移开目光，“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并购程氏。”
“我没当真。”程时了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关程两家之前斗得凶，关董说这话是为了气你爸，并购程氏，你爸就是死也不会答应！”
程莹不作声了，早知道她不该来，原本不想多管，现在心里又开始不平衡。
何文淑说是他关廷彦一手促成的这个局面，她这个关太太当得真窝囊。
说得对，也不对。
搅得程莹心里五味杂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