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围的人山人海。一辆不知道叫啥车的玩意，四面敞开，中间固定一把新出产的太师椅。椅子上披红挂绿，十分显眼，就差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到处宣扬。
罗仁领着几个壮汉拉着这辆奇奇怪怪的车，穿街过巷，后面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哎，这不是赵公子嘛，这是又出什么新花样了？”
“今天有一位京城来的贵人买下这把太师椅，花了好几百贯呢。赵公子现在给人送到府上去，正好让大家伙瞧瞧。”
“才不止呢，有人看到金条了，好几根呢，金灿灿的一袋子。不过据说，京城来的贵客倒是大有来头。”
“没错，我刚听刺史府的人说，是当朝左仆射高隆之，不知道真假。”
“肯定是真的啊，出手这么阔绰，那还假的了。”
人群中一人，默默瞧了一眼罗仁，两人悄无声息对视一眼。那人故作随意的向着人多的地方感叹。
“看样子，赵公子新出的那些怪模怪样的椅子，还是蛮受达官贵人家喜欢的。竟然有人肯出这么高的价买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值钱？”
“那是自然。你没看到孙司马家，也花了大手笔买下另外一把椅子。后来据说又来了不少贵公子过来查看情况。”
“还不止呢。顾长史家的公子听到风声后，立马也叫人订购一张桌子。就连刺史府好像也关顾了赵公子生意。”
“赵公子真是个奇人，做买卖都做到刺史府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那人眼看着围观众人评论一边倒，话题似乎越谈越起劲满意的笑了笑，默默消失在人群中。
罗仁领着几个帮忙的邻居大汉，将太师椅抬进了那贵人府中。高高壮壮的主人热情邀请罗仁去客厅中详谈。
“赵公子来了，快请上座。”
罗仁顺着指引，从容的坐到主人对面，待上完茶水，方才开口问道。
“还不知长者贵姓？”
“老朽高隆之，字延兴。今日一见赵公子，内心欢喜，想找赵公子闲聊几句。”
高隆之？居然是他，不久后将要封为夏阳王，四年以后将被高洋冤杀。想不到今日卖一把椅子，稀里糊涂就结交了位高权重的王爷，真是令人意外。
不过此人位居高官，却只是以老朽自称，不报官名，想来是不希望自己有所顾忌，那还是装作啥都不知情吧。
“原来是高老爷，赵某能与高老爷同席而坐，乃是三生有幸。”
“赵公子年纪轻轻，见识深远，不流于世俗之见。我们这些老头，也该从你们年轻人身上学点东西才是。今日正好和赵公子谈谈……这生意上之事。”
高隆之瞧了一眼贴身侍从，丫鬟仆人全都退下，那中年仆从在门口守着。罗仁不明所以，突然之间感觉进了贼窝，对方想来是有什么不便外泄之事商量。
那自己这样一个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客人，怕是要受这老头裹挟了，千万别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权利斗争。自己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进去定是当炮灰，当棋子随意牺牲掉。
“不知高老爷想谈什么生意？”
“噢，也不着急谈什么生意。就是想问一下，赵公子两个月的时间，如何在洛阳城站稳脚跟，如何又扬名全城？”
老头子的心思还真的难以琢磨，今日怕是真的要摊上事了。早知如此，此前就应该表现的天真一点，无知一点，免得被人瞄上，被迫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应付着再说。
“其实，不过是以奇取胜。洛阳这样的四战之地，什么宝物都出现过。在下不过是另辟蹊径，找准一些小众独特的商品推出来卖，这才段时间收获少许利润。”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了？”高隆之微眯着眼睛盯着罗仁，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听着简单，实际操作难，否则人人都可以学去，也就不赚钱了。其次，要找出小众独特的商品也非易事，而这种商品还得有大需求才能赚到大额利润。”
高隆之抚了抚长须微微颔首，罗仁低头饮了口茶，静静等待对方说出心中真正所想之事。
许久过后，高隆之权衡之下，最终委婉开口询问道。
“那赵公子觉得冶炼技术……能否成为……你口中的商品？”
罗仁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高隆之似乎有个冶炼老祖的称呼。以目前局势来看，冶炼技术定不是打造农具，而是制造兵器。
史书上曾提到过，高隆之在高洋未掌权时侮辱过他，又曾劝阻高洋称帝，后又与元昶交好。就凭这些事，足以让高洋稳定政局之后，对高隆之进行疯狂报复。所以他这是想……
高隆之等了半响听不到对方回应，不免有些忐忑。“赵公子，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高老爷是想造兵器，一部分做为军用，一部分用来兜售？”
罗仁一脸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老人，高隆之面无表情的喝着茶，余光悄悄打量对面的少年。
“赵公子……觉得如何？”
“乱世之中，钱财和兵器是除了人才以外，最宝贵的资源。若是高老爷有意向，赵某或可稍尽绵力。”
听到这样的回复，高隆之甚是满意。这个赵公子果然不是凡人，想法异于常人，且执行力超强。若是能和这个年轻人达成一致，想来日后也会多了一层保障。
“老朽是个粗人，不太懂买卖。不知赵公子对于兵器运输和交易之事，有什么见解？”
“北地胡商颇多，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点东西。不过赵某现在只是经营小本买卖，若是哪一日能在邺城，晋阳，并州，相州等地发展分号，或许还真能有些见解出来。”
原来这个少年还真有些不小的野心，小打小闹他是看不上的。正好自己也算的上条大鱼，若是能助他实现自己的想法，双方互惠互利何乐不为呢。
“赵公子是想在全国推行自己的美食，还有这些古怪的桌椅？”
“生意做大了，路才能走的宽。若是能将全国几大州郡的业务连接起来，无论是管理还是传递信息，运送货物都要方便多了。”
罗仁此刻也大致明白了对方心意，不过一向谨慎惯了，断然不会说出什么太过绝对的话语，让对方抓到什么把柄。
眼前这个老人阳寿仅有四年了，想来他自己也知道早晚会被人清算，早做些准备多少心安一些。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位未来的阳夏王不敢造反，也没有实力造反，下场自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