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们和赵公子产生了些误会，其实是想将误会说清楚。”
高演小心的试探着，并没有将责任推脱到其他人身上。高洋神色稍缓，瞥见人群中几个姑娘，立马又变得严厉冷峻。
“误会？**人家姑娘是误会？带兵包围人家住处是误会？”
高涣瞧了一眼高湛，惊慌解释道：“陛下，人是九弟带来保护我们安全的。我们……我们其实是看上了赵公子身边的铁憨憨，想要和他一较高下。”
“理由倒是越找越好，可朕怎么觉得，你们把朕当傻子了。”高洋冷笑一声，语气不自觉的加重几分，众人惶恐，低头不敢再言语。
“高湛还小不懂事，你们两个做兄长的也跟着胡来？”
“臣弟知罪。”
“知罪？你们知什么罪？”
“臣弟不该在外面放浪形骸，惹事生非……”
罗仁默默打量诚惶诚恐，心绪却异常平静的高演，忍不住在心里称赞对方。倒是挺聪明，也不说什么事，模棱两可，怎么说都可以解释通。
高洋瞧着这个还算聪明的弟弟，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这几天司法弹劾你们的案子，朕都看吐了，你们自己说，该当何罪？”
高湛听到此话，不禁大喜过望。原来皇兄生气的是那件事，还好不是为了维护赵罗仁。
“皇兄，我们几个只是在邺城周边小打小闹了一番，那些命案都是下面那些走狗干的，根本不关我们的事。”
“步落稽（高湛），别仗着年龄小装傻充楞，是不是和你们有关，难道朕瞎了眼看不清？”
高演偷偷向九弟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别乱说话，随即自行请罪道。
“皇兄息怒，是我们闯下大祸，才连累百姓们受到地痞流氓欺压。我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臣弟几人甘愿受罚。”
高洋听到六弟认错，态度还算不错，总算消了口气，语气变得和缓了些。
“延安（高演）倒是还有几分良心。此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朕若是不予以重处，难平民愤。”
气氛瞬间变得冷清，温度似乎也降低了不少。高演三人吓得满头大汗，却也不敢在此时辩驳，更不敢在这样的关口高声求饶。
“赵公子，你对此案也还算了解。听说那些犯案的地方恶霸豪强，全都抓起来了，对不对？”
高洋默默看向罗仁，似乎在向对方暗示什么。
“没错。”
“传朕旨意，相关涉案人员，一律斩首！”
温度瞬间降到冰点，现场再无一点声息。高洋满意的瞧了瞧众人，缓缓起身走向高演。
“至于你们二人，所有随身侍从斩立决！”
“皇兄……”高湛还想求情，高演急忙拉住。
“高演，高湛二人禁足一月，高涣闭门思过半月。若敢再犯，严惩不怠。”
“谢皇兄不杀之恩。”
罗仁悄悄瞧着高家几兄弟一开始诚惶诚恐，中间胆战心惊，到最后长舒一口气的过程，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倒不是因为高洋没有真正重罚他们三人，而是明白此前自己对高洋说了那么多，虽然得到对方赞同，实际上不过是个笑话。
与此同时，罗仁也深刻理解为什么古人一直都说，伴君如伴虎。
这么大案子不审不查，只凭高洋一时喜怒，说杀人就杀人，说判案就判案，没有一丁点余地。
若不是如今民意沸腾，高洋还想做个明君，那今日头颅滚滚的便是王郡君一干忠肝义胆之士，当场血溅三尺的将是自己这样敢于出头的愣头青。
什么狗屁依法治国，全是废话，是自己太高估高洋这厮了。
不，或许是自己太天真了。
齐律编纂出来是给其他人用的，至于高洋，他想用就用，不想用，完全可以当废纸。
蓦然间，罗仁突然回想起那日在晋阳登高望远，聆听齐军吓退西魏大军的场景。
那是罗仁第一次感觉到权力的迷人之处，如今才发现，自己此刻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多么的恐怖。
“赵公子，这样的判决可还满意？”高洋再次将目光转向罗仁。
我去，你这是明目张胆来坑我？我有那么傻吗？
“陛下……圣明。”
“此案赵公子出力不少，朕该如何奖赏你呢？”高洋继续笑脸盈盈问道。
“微臣只是顺路打探了一下案情，真正有功者是王郡君一干尽忠职守的官吏，陛下若是要奖赏，也该给他们才是。”
“好，此次王郡君和几位上奏此案的官员，朕都会予以嘉奖。除此之外，数十位苦主的赔偿，就以几位涉案的王爷俸禄来承担。”
“陛下圣明。”
圣明个鬼，说话不算数，无视司法，护短还无视人命，这群人对明君的要求可真低。
“案子既然结了，都退下吧，赵公子留下。”
众人互相瞧了瞧，各怀心思退出了高洋的视线。罗仁偷偷环视四周，内心不免惶恐，连王思政都走了，连个悄悄打眼色的人都没了。
也不知道这货到底想干什么？
“赵公子，在想什么呢？”高洋不知何时又坐到罗仁对面，微微凑了过来。
语气还不错，看起来心情蛮好，可以继续装傻。
“原来段公子是陛下啊？”
高洋瞧着罗仁表情古怪，一脸不好意思，心里忍不住发笑，等着对方惶恐不安，笨拙的向自己解释什么。
只是等了半响，也没瞧见对方有什么动作。
嗯？这就完了？不应该诚惶诚恐，下跪请求死罪死罪吗？
这小子是不是被自己吓傻啦？
“赵公子还真够淡定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吗？”
“啊？接下来……陛下还没说啊。”
高洋歪着头定定的瞧着眼前的年轻人，过了好一阵仍旧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厮不是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变傻了，听不懂老子说的话？
“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入宫觐见该干什么吗？”
“没教过，我母亲也没见过陛下啊。”
罗仁一脸天真，眼里满是茫然之色，高洋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那你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