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央国的凌迟属于极刑之首,方式残忍,是要将犯人固定于木驴之上,剐三百六十刀处死,可这三百六十刀每刀都不割在致命的地方,只断其筋骨经络。力气已尽,而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而视听犹存,直至犯人血尽自亡。
缇羽颤抖地问道:“你的堂姐是不是叫幼春?!”
“娘娘,堂姐是有过失之言,但并没有冒犯娘娘的意思,奴婢知道娘娘一直闭宫不参与这后宫纷争,奴婢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娘娘的,奴婢求了德总管几个时辰,德总管都不见奴婢,奴婢求求娘娘,求娘娘饶幼春一命,让她做什么都行,让她去浣衣局去,让她处理夜香都行,只求娘娘饶她一命!”
双织不停地叩头,虽然她不赞成幼春的很多做法,但毕竟是堂姐,两人一起进宫,一起度过了很多苦难的日子。
“德总管可说什么时候行刑,在哪里行刑。”看着双织磕破的额头缇羽稳定了情绪问道。
“申时,就在慎刑司门口。”双织见缇羽答应了下来,抬起头说道。
缇羽看了看时辰,现在去找素和煜肯定来不及了,德顺是按照素和煜命令行事找他也是为难于他,现下除了自己过去没有别的办法了。
“双儿,快点带我过去!”
这是缇羽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出绛雪殿,没有丝毫顾虑,一路宫人好奇的眼光跟着缇羽随着双织一路奔到慎刑司。
夕阳下,刽子手正举起一枚精致锋利的小刀扬声喝到。
“第二百二十一刀。”
此时幼春的胸膛上肋骨毕现,肋骨之间覆盖着一层薄膜,心脏还在突突的跳动着,宛如一只裹在纱布中的野兔。
暴露的肢体上面新刀口与旧刀口边缘相接而又界限分明,一片片如铜钱形状的人肉鱼鳞形状般挂着,血珍珠一颗颗的从伤口渗出。这就是凌迟的可惧之处,不一刀毙命,却空等着血尽而亡,有时需要一整天犯人才会完全死去。这不仅对犯人是漫长的刑法,对围观者也是无声的凌迟。
周围被强制围观的各宫女们有的放声大哭,有的瘫坐在地,有的已经吓得昏厥。幼春仿佛被缇羽的一头银发吸引,转动着一双眼珠看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雪妃,在她最后的时刻。
“求求你救救我,不,求求你赶紧杀了我。”幼春似乎在这样乞求着,那眼神充满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期盼。幼春张开嘴巴想让求人立刻杀了她,但是随着她面部表情的扯动一股污血从口中流出,她的舌头已经在第七十五刀的时候没了。
已经救不回来了,即使现在停止也已经救不回来了。缇羽瘫坐在地定定地望着那具残败的躯体,忍不住干呕起来。
双织只扫了一眼现场就转过头去,她也明白一切都晚了。
缇羽踉踉跄跄地走着,她觉得绛雪殿外的宫城这么大,从慎刑司到绛雪殿的宫道这么长,盛夏的夕阳将缇羽的身影扯无比长,银白色的发丝覆盖了一层夕阳的橘红。
不知道何时已经回到了绛雪殿,天色暗了下来,暑气却未消散,缇羽却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袭来,坐在主殿门口的台阶上她不禁打了个冷噤。
幼春支离破碎的躯体直到深夜才被宫人运走,干涸深红的血迹很快就被冲刷了干净。这一天的这两个事件,幼春的凌迟和缇羽第一次出现在宫中,仿佛被人遗忘了也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整个后宫无比沉寂。
很长时间里各宫嫔妃除了必要的请安都没有外出,也没有争斗,没有人敢提起雪妃的名称,一直存在于后宫口中的雪妃在她本人真正出现后却消失在了宫人言语之间。
素和煜已经很久没来绛雪殿了,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幼春的事件他一直就不想让她知晓,可是那个宫女却让缇羽走出了绛雪殿,还让她目睹那场酷刑。
那种场面,小羽应该会害怕吧,寂静中素和煜放下奏折望向绛雪殿静静地想到。
绛雪殿已经很久没有熄灭烛火了,上百枝烛光通宵达旦的燃着,即使是这样缇羽每日也很难入眠。
每日一闭上眼就看到那具残败的躯体,殷红的血一颗颗的渗出雪白的皮肤,求生的眼神却又带着对死亡的迫切,这一切都让缇羽的内心惊悚不已,比起幼春的酷刑她更担心双织。
她不知道素和煜会不会对双织做些什么,幼春已经得到惩罚了,她不想再让双织受到伤害。
这天凌晨一夜未眠的缇羽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想让双织找一个物件却怎么也唤不来双织。缇羽一个激灵醒来,窗外已经明日高悬了,双织却不在寝殿内。
“双儿,双儿,双织!双织!”缇羽光着脚跳下床走出寝殿,她怕再闭上眼睛会又会看见幼春的眼神。
“奴婢在,奴婢在!”双织听到呼喊飞快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我给你说过,不能擅自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看到双织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缇羽送了一口气,但又有些着急少有的大声起来。
双织看着日渐憔悴的缇羽,内疚不已,自己本就是一条贱命,堂姐幼春也是犯了错才被惩罚的,自己却拉着雪妃娘娘目睹了那场酷刑。那天回来以后缇羽就特意让双织贴身照顾自己,哪怕夜里也必须让双织在身边,任何人找双织都不能离开绛雪殿。
双织明白这是在保护着自己,皇上一直没有让雪妃娘娘知晓幼春的事情,是自己让娘娘看到了那样的场面,皇上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虽然雪妃娘娘不说但是她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一直让自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娘娘再去歇息一会吧,奴婢去寝殿陪着娘娘。”双织发现缇羽因为太过着急赤裸着双足,双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该死,让娘娘被脏东西污了眼睛,奴婢该死。”双织泣不成声。
“啊,没有。”缇羽回过神来轻轻回答,“我没能救下你的堂姐,也是我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