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容貌不算出色,虽是汉家女,但相较于李氏并不受宠,只是有温宜在,胤禛才算来的勤了些。
胤禛掀起眼皮,瞧向宋氏,只见宋氏轻咬下唇,微微低着头。
“让人端水进来吧,我洗一下。”胤禛抬了抬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宋氏欢喜的叫人去准备了。
胤禛见着天色已晚,便也懒得折腾,索性留下了。
东厢房里,烛光昏暗,一片旖旎,直到半夜才熄。
第二天上午,胤禛很晚才起,接着起身叫人,下人们听到声音,连忙进屋侍奉。胤禛被伺候的穿好衣服,吃了碗油茶,才慢悠悠起身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中午,胤禛往万福院走去。
宜修这里中午吃麻辣兔肉,蘑菇鸡汤。胤禛还没进门,就闻到院子里小厨房的香味。
大步进去,就看到宜修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调侃道:“福晋真悠闲。”
宜修好久没听到胤禛的声音,僵了下,才缓缓起身。
“爷来了,护膝缝好了,去试试?”宜修微微笑着,想等胤禛走到跟前,让他先进。
胤禛也笑了,走到宜修身旁牵住她的手,恩恩爱爱(?)的一起进屋了。
宜修:怎么又来!
宜修想甩开胤禛的手,却一时没什么理由。
“我给爷去拿护膝去。”趁着这个机会,宜修把手抽开了,去衣柜里将缝好的护膝拿给了胤禛。
胤禛摸了摸,又脱下靴子套在腿上大概试了下,“不错,大小还挺合适的。”
“我选了有弹性的面料,看来选好了。”宜修拿起茶杯,喝起了葡萄茉莉花茶。
这时,宜修瞥见了胤禛腰带上的荷包,心想:‘这是李氏绣的吧?’
胤禛试完护膝,看到了宜修桌子上的一盘松仁瓤山楂,伸手拿起一旁的筷子,尝了一个,笑道:“福晋这里每次都有好吃的。”
“爷快别说笑了,你想吃什么没有。”
“我想吃烧鹿筋,福晋明天给我做上吧。”胤禛想到,宋氏都知道自己爱吃烧鹿筋,让小厨房做,福晋倒没给自己做过…
宜修察觉到胤禛语气不一样,偷偷瞧了眼胤禛,果然有些怪怪的。宜修想不出胤禛情绪变化的原因‘嗯?烧鹿筋…好像是野山鸡和鹿筋吊的汤…他怎么突然想吃这个?’
宜修上辈子虽是福晋,后来又是皇后,可胤禛对她冷落,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宜修又飘了二百来年,她早忘了胤禛喜欢吃什么了。
只好开口:“那我明天给爷做。”
胤禛看着宜修笑眯眯的,总觉得不太高兴,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好闷在心里。
宜修也不打算继续猜,继续说:“爷,都答应给你做了,怎么还不高兴?”
“你之前都没给我主动做过,是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胤禛幽怨的语气让宜修傻了,她当然不知道,但现在绝对不能说出去。
“怎么会呢,爷既然喜欢吃,那肯定经常吃啊。所以我就没想着做。”宜修扯谎中,也不忘调整位置,换个坐姿舒服些。
“好。饭是不是熟了?”胤禛也有些为自己这样感到尴尬,于是跳过这个话题,转移到午膳上去了。
饭正好也陆陆续续端上来了,两人算是默契的没再提这个话题,一起起身吃饭去了。
酒足饭饱,宜修给胤禛端来一碗白色粘稠的液体,上面放着各式水果。
“这又是什么?”
“之前不是和爷你说了酸奶水果捞这个东西吗?这就是,就是会助消化,肚子可能不舒服。”宜修经过这么长时间成功研究出了酸奶中的乳酸菌,自己吃了好几次都没什么问题。
“这酸奶很是助消化,我吃了好几次了。”
胤禛拿起勺子,连水果带酸奶舀起一大勺来,一入口是酸甜柔滑,夹杂着水果的清香,两种口感杂合着,很是爽口。
“真是好吃。”
“是吧,不过也不能多吃,容易肚子不舒服。”宜修自己也拿了一碗,搅拌起来用勺子挖着吃,夏季解暑吃酸奶果然更加舒爽呢。
胤禛又走了,等他再次回来,已经快立冬了。
立冬,要举行很多祭祀,清朝皇帝要效仿古代天子斋戒沐浴,胤禛没闲多久,又忙碌起来。
秋收的余波还未过去,宜修想着多腌几个小菜,去年没有适应,忘记了,今年可要拯救一下冬日饮食的无聊。
“可惜了…”宜修饭后想吃些甜食,剪秋便拿来了蜜酿枇杷果。“琵琶果真甜,可惜我也要忙起来了。”
宜修叹气,总不能年年装病,重要的活动还是要参加几次的。宜修现在十分不情愿,可惜也没办法。
忙碌的日子倒是过的也快,一些礼节,规矩,人情交往,接触了一会儿,就都回想起来了。
眼见着一天比一天黑得早,事情总算结束了。
虽然说起来,也没有过很长时间,但宜修潇洒了二百多年,再次回到这种时代,经历繁琐的事物,烦躁极了。
“果然,大部分依旧一模一样。”宜修在剪秋的侍候下脱去了繁琐的衣服,总算能睡在躺椅上歇息了。
宜修冲着剪秋无力抬手“剪秋,我要吃大餐补一补…”
剪秋早就料到主子会这样,已经提早准备好了,
“主子您就等着吧。”说完掀开帘子出去了,宜修则在屋子里暖烘烘的烤着火。
宜修坐在罗汉塌上,发了一会儿呆,左右环视,发现室内很是昏暗。才想起来窗户关着。于是起身跪在塌上,凑近窗前,把窗户推开了。
冷风涌了进来,但室内炭火烧的旺,也不冷,反倒凉快了很多。宜修看到江福海站在外廊下冷的跺脚,手缩进了袖子里。
“小江。”宜修叫他,江福海回头,便看到主子趴在窗前向自己招手。
他小跑过去;“主子,怎么了?”
“你的冬衣不保暖吗?看你冷成那样。”宜修担心府里克扣江福海的东西:“是有人克扣东西吗?我找他去。”
江福海连忙摇头:“不是的,没有。”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昨天不是下雪了吗?本来在扫雪,不知怎的变成打雪仗了...”
宜修露出蜜汁微笑:“哦,所以你今天就穿了旧的?”
“呵呵,昨天把新棉衣弄湿了,早上也没干....”江福海把脑袋低了下去。
“知道了,干你的事去吧,注意保暖啊。”宜修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窗户。
“知道了。”江福海回话后,则小跑着回了住的地方,想看看棉衣干了没有。
“主子,饭好了。”剪秋站在塌前,轻声叫着在榻上陷入沉睡的宜修。宜修浅眠,听到叫她,慢慢睁开眼。
“这么快...”宜修嘟囔着,揉着眼睛,下了塌。
“主子先吃饭,吃完再休息。”剪秋伸手扶住宜修,担心她摔倒。
宜修坐在桌旁,剪秋揭开了砂锅的盖子,是煲汤。
“里面有鸡,鸭,火腿,猪肚...主子忙碌这些时日,可要好好进补,去去寒气。”
宜修迫不及待拿起筷子,伸向了热腾腾的锅里。
“嗯!好吃。”带着奶白色汁水的猪肚刚入嘴,宜修就发出了赞叹。因为胤禛随时可能回府,宜修想叫剪秋坐下一起吃的话,最终咽了下去。
胤禛这阵子也很忙碌,总算歇下一阵,便去偶尔看弘盼。弘盼差不多一岁半了,虽然歪歪扭扭的会走路,但大多数时候仍旧爬着。
弘盼到底被王府的好药托着,脸色还不错,也很活泼,会断断续续说些词句。
“盼儿,叫阿玛。”李氏抱着弘晖,教他说话,胤禛坐在一旁。
“啊~啊~”弘盼啊呜半天,也没有说出那两个字来,李氏有些着急:“盼儿,盼儿,跟娘学,阿,玛。”
哪知道弘盼看着李氏,哇的一声哭了。
“哇啊啊——”
“行了,到了时候自然会叫,抱给奶娘去吧。”胤禛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氏还没来得及将弘盼递给奶娘,胤禛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大雪那天,前一夜京城正好下了一场大雪。
早晨,宜修被添碳的声音吵醒,早早起床了。
等早饭时,宜修抱着手炉,披着兔毛的棉质披风,坐在廊下赏雪。披风是这年冬天刚刚新做的新冬衣,很是暖和。
白雪皑皑,没有被扫起的浮雪,像是棉花一样蓬松。
院子里,众人都忙着扫雪,宜修望着屋檐上厚厚的白雪,心情愉悦。
早饭很快备好了。绘春端着托盘,从厨房往正房走来。宜修见了,起身回堂屋,顺便给绘春掀开棉帘子。
“谢谢主子。”
早饭是热乎乎的奶茶,炒米,以及奶皮卷。宜修吃着很是暖和,刚刚在外面留下的寒意都消退了。
吃完饭,宜修便在书房看书,练字。冬日光线不是很好,今天又下雪,天气阴沉沉,宜修现在又不喜欢用蜡烛。之前都是开窗,可今天太冷,窗户是不能开了。
写完一首诗,宜修放下沾了墨汁的毛笔。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太暗了,宜修的眼睛有些乏了,继续看下去,对眼睛不好。
仆人们在万福院院子里的临时休息房里,围着火炉取暖。
“今天可真冷。”一个丫鬟抱怨。
“是啊,这雪说下就下,扫了一早上。”另一个年岁大些的丫头接过话来。
“我刚刚去外面扫雪,看到贝勒爷往侧福晋院子里去了。”这时,一个婆子插话,转变了话题方向。
“侧福晋有大阿哥,贝勒爷自然去的。”那丫鬟小声接话。
“唉,这段时间贝勒爷都没再来看福晋了。”
“是啊,福晋好不容易年岁大了,贝勒爷之前也多来了,可现在又不来了。”
“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嘛。”
一群人正谈着八卦,绣夏推门进来了,听到了他们说话。
绣夏走过去,呵斥道:“你们和以前一样干事就好,别私下议论主子的事,小心挨罚。”
众人低头禁声。
之前挑起的婆子连忙道歉:“是我们的错,以后不会了。”
绣夏见状,拿起要找的东西,转身离开,只留下松了口气的众人。
“咱们以后还是私下聊吧,下次要不小心碰到贝勒爷,得被赶出去了。”
“是啊。”“是啊。”
胤禛在大雪过后,正巧闲暇,由下人们撑着黑色的油纸伞,带着李氏到东书院赏梅,写诗。
油纸伞上白絮零落,胤禛到了亭子,走出伞下。李氏跟在后面,由翠果扶着进了亭子。
胤禛腰上戴着两个刺绣不同的荷包,是李氏和宋氏送的。
“瑞雪兆丰年,大雪是个好兆头。”胤禛眺望亭子外的雪景,身后小顺子忙着铺设笔墨。
“是啊,这雪景真美。”李氏走到他身侧感叹。
胤禛被李氏这一句话说的,没有了接话的欲望,干脆转身去到桌前,准备写首梅花的诗。
李氏不明所以,只好跟过去,顺便接过小顺子磨墨的差事。
新年很快要到了。
吉日定在腊月十五,封印后,所有人停止办公,开始放假。
西厢房中,宋琴默看着打好的璎珞串珠,仔细端详有没有什么不妥。在清代,妾室给正室伺候针线活计,属于孝道规矩的范畴。
宋琴默想,虽然福晋说不必找她走那些规矩,但现在福晋病好,也开始交际,处理人情往来,自己还是要趁着新年前去一趟。
“温宜穿戴好了吗?”宋琴默问里屋给温宜穿衣服的奶娘嬷嬷。
“娘,温宜穿好了。”话音刚落,温宜就小跑着出来了。
“哎呦,你慢点跑。”宋琴默连忙丢下手中的璎珞,站起身去接温宜。温宜小时候身体不好,宋琴默现在也是小心着的。
温宜快五岁了,雪玉可爱,十分招人喜欢。
虽然清代养小孩奉行三分饥,导致温宜身形较小,但宋琴默疼爱温宜,时不时给温宜做些补食,温宜现在才健健康康的。
宋琴默将温宜揽进怀里,亲了亲女儿胖乎乎的脸蛋,嘱咐道:“去见福晋,温宜要叫什么?”
“叫额娘!”温宜仰起脸,大声回答。
“温宜真棒。”宋琴默摸了摸温宜的头,起身牵起女儿的手。
“走吧,把那璎珞装好,拿着随我去万福院。”宋琴默冲着音袖嘱咐,音袖利落的收拾好,跟了上去。
宋琴默不会想到,这次的请安,会改变自己女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