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来后,宜修和弘晖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结束。
胤禛难得心情舒畅,想喝酒。
宜修不太赞同:“你怎么总是喝酒?”
胤禛:“哪里有?过年多喝些也正常。”
苏培盛已经将酒端了过来,宜修也就没说什么。
宜修自然是不喝的,但胤禛却是喝醉了,整个人都迷糊了,连带着弘晖也醉了。
宜修凑过去,觉得胤禛也没喝多少啊:“喂,你这也没喝多少啊?怎么醉了?”
胤禛浅褐色的脸都红了,宜修觉得有趣,于是拿起酒壶,掀开盖子,果然一股极其刺激浓烈的酒香。
“啧啧啧…”宜修晃着酒壶,心中感叹,居然敢这么喝。
宜修把鼻子凑过去,下一秒就赶快躲开了,那酒精的味道太刺鼻了。
“咦…”宜修揉着鼻子,觉得真不应该这么做,鼻子很难受。
宜修将视线又转回眼前两人身上:“苏培盛,小顺子,送人回去。”
“是。”
弘晖乖乖被人扶走了,胤禛却赖着不走。
“不走。”胤禛一个胳膊把苏培盛甩开,苏培盛被肘击,痛的叫出声了,然而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赶快用手捂住了。
胤禛:“滚!我今天就在这儿了…”
苏培盛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无奈的点头退到了一旁。
宜修可不想扶他,就坐在一边盯着他看,后来嫌坐的累,就也趴下了。
夜深人静,坤宁宫内烛光摇曳。
胤禛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开口说话:“宜儿,你还记得我刚刚被封为贝勒的时候吗?”
“记得。”宜修闭眼爬着。
胤禛微醺地倚在桌上,眼神中透出疲惫与释然。
绿水轻轻为皇帝斟了一杯醒酒茶。
胤禛起身接过茶盏,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宜儿,你可知道朕这些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夺嫡之路,步步惊心,朕虽贵为皇子,却如履薄冰。”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宜修:……
“当年,父皇膝下皇子众多,朕虽为四阿哥,却并非最受宠的那个。大哥胤禔、二哥胤礽,皆是人中龙凤,朕只能隐忍不发,韬光养晦。每一次朝会,每一道奏折,朕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宜修半天憋出一句:“皇上辛苦了。”
回应宜修的是一声苦笑:“辛苦?何止是辛苦…我亲眼目睹了兄弟相残,父子反目。二哥被废,大哥被圈禁,朕的心里又何尝好受?可朕不能心软,因为朕知道,若朕不争,这江山便会落入他人之手,大清的江山便保不住了,我也会落下一个凄惨的下场……”
他抬头望向窗外,月光照不进来,只有烛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清冷:“朕登基后,朝中仍有无数人质疑朕的皇位来路不正。朕不得不以铁腕手段肃清异己,整顿吏治。朕知道,朕背负了太多骂名,可朕别无选择。”
宜修无奈坐起来安慰:“骂名应该也不多吧,我都用报纸帮你骂回来了。而且其实现在百姓都在说你好呀,只不过百姓的手里没有握着笔杆子,没办法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是这我也在报纸上写出来了。”
宜修想了想,握住了胤禛的手说:“相信我,后世的人一定都会说你是个好皇帝的。”
胤禛长叹一声,反握紧了她的手:“宜儿,我今日醉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这些话,我也只能对你说。朕也累了……”
宜修难得有些心软,于是将人扶起来,扶到了那张极其宽大的床上。
“歇息吧,我一直陪着你。”
胤禛在宜修的目光下闭上眼,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坤宁宫内,烛光渐暗,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这静谧的夜色中。
宜修自然知晓,胤禛在夺嫡时就算心思缜密,但也十分压抑,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就会捅出一个刀子来,让人猝不及防流出血来。
不过她并不在乎。
皇子有权力,有地位,有物质生活,有精神生活…事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想得到自然要付出。
今天难得,宜修体会到了胤禛的艰难,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不过这件事的后遗症,很快就出现了。
过完年之后,胤禛又投入到了忙碌的政务之中。其实他本来打算过年也要处理政务的,被宜修好说歹说的拦下,和后宫众人以及自己的子女开了好几场宴会,好好的休息了一阵子。
宜修:“你又不是着急的干什么事啊?你才多大呀?慢慢来,身体养好了,你活的久,能干的事情更多。”
胤禛:“行,行,行,就听你的。”
——————
醉酒之后谈心的后遗症,在正月底的某一天出现了。
这天晚上胤禛又喝酒了。
他的眼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几分醉意和无法掩饰的渴望。
他缓缓靠近宜修,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沙哑:“宜儿,这些年,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是我的妻,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宜修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说什么胡话呢?”
宜修其实本来想说别放屁了,但最后还是把这句话绕了个弯儿说出去了。
胤禛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失落,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宜儿,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要的是你的心。”
宜修向右躲了躲,被胤禛一把抓住了胳膊:“……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太敏锐了。”
宜修语气坚定:“胤禛,我对你是亲情,是责任,而非男女之情。”
胤禛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和不解:“亲情?责任?宜儿,朕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竟只当朕是你的责任?”
宜修并未退缩,依旧平静:“胤禛,我从未否认你对我的好。但感情之事,强求不得。咱俩就是两块对不齐的积木,硬要融合在一起,非得两个人都削去一块不可。”
胤禛沉默了片刻,忽然松开了手,苦笑了一声:“好,好一个强求不得。宜儿,你果然是最了解朕的人,也是最让朕无可奈何的人。”
他站起身,背对着皇后,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罢了,朕不逼你。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宜修不知道胤禛什么时候改性了:“嗯?这不是我的宫殿吗?”
宜修环顾四周,确定自己还待在坤宁宫里。
“要走也是你走吧?”宜修试探问了胤禛一句。
“…敬酒不吃吃罚酒!”胤禛猛地一转身,瞬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宜修一个闪身躲开,但是因为暖阁中本来地方不大,很快被逮住了。
宜修想起之前滑冰的时候,胤禛体力好像下降了,于是一拳扑了过去,果然,胤禛因为喝醉可能灵活度下降,一修成功命中。
胤禛后退两步:“好啊,又回到从前了,是吧?那就让咱俩看看谁更厉害!”
胤禛再次扑了上来,宜修却也不甘示弱。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胤禛顶着浑身的酸痛起了床,他看了一眼里侧睡得正香的宜修,觉得骑射功夫又该练起来了。
雍正五年,内务府。
雍正端坐在御书房内,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玛瑙扳指,这是宜修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的目光却落在案前的一幅设计图上。图上是内务府呈上的狗衣与狗笼样式,真丝软里虎头套、麒麟套头,以及用老虎皮、豹子皮制成的狗被褥,皆栩栩如生,奢华非常。
“皇上,这些物件都是按您的吩咐设计的,您看可还满意?”内务府总管小心翼翼地询问。
雍正微微点头,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不错,就按这个样式去做。记住,用料务必上乘,朕的狗,不能委屈了。”
总管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弘晖与弘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恭敬地向雍正行礼:“儿臣参见皇阿玛。”
两人一个15岁,一个14岁,已经开始在朝堂中历练了。
雍正抬眼看向两个儿子,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起来吧,今日怎么一同来了?”
弘晖微微一笑,语气温润:“儿臣听闻皇阿玛命内务府制了些新奇物件,特来瞧瞧,长长见识。”
弘时则略带不满地瞥了弘晖一眼,抢着说道:“皇阿玛,儿臣也觉得这些狗衣狗笼甚是有趣,不如让儿臣也参与设计,也好为皇阿玛分忧。”
雍正看了弘时一眼,语气平淡:“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此事已交由内务府办理,不必再费心了。”
弘时脸色一僵,勉强笑道:“是,儿臣明白了。”
弘晖见状,连忙打圆场:“皇阿玛,弘时也是一片孝心。不如让他帮儿臣一起打理些别的差事,也好为皇阿玛分忧。”
雍正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也好。你们兄弟二人要和睦相处,互相扶持。”
弘时低头应声,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他抬头看向案上的设计图,忽然笑道:“皇阿玛,这些狗衣狗笼虽好,但儿臣觉得,若能再添些新意,或许更显皇家气派。”
雍正挑眉:“哦?你有什么想法?”
弘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侃侃而谈:“儿臣以为,狗笼可镶嵌些宝石,狗被褥也可绣上龙凤图案,如此方能彰显皇阿玛的威仪。”
弘晖微微皱眉,轻声提醒:“弘时,狗毕竟是畜生,太过奢华恐惹人非议。”
弘时不以为然:“皇兄此言差矣。皇阿玛的狗,自然非同寻常,岂能以常理度之?”
其实他这话也没说错,毕竟皇帝的狗吃的可是牛肉。
雍正看了两人一眼,语气淡淡:“弘晖说得有理,此事不必再议。你们退下吧。”
弘时脸色一沉,却不敢再多言,只得与弘晖一同行礼告退。
御花园
走出御书房,弘时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皇兄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便让皇阿玛对你另眼相看。”
弘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弘时,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告诫:“弘时,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皇阿玛最不喜兄弟相争,你若再这般,只会惹他厌烦。”
弘时冷笑:“皇兄何必假惺惺?你不过是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处处压我一头罢了。”
弘晖叹了口气:“弘时,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同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效力。”
弘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语气冰冷:“不必了。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让,就能让的。”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中透着几分决绝。
弘晖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坤宁宫
宜修正坐在窗前赏花,见弘晖进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晖儿,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弘晖行礼后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母后,儿臣有些担心弘时。”
宜修放下手中的油炸大豆,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盘算了一下时间,也确实该到了弘时勾结八爷的时候了。
弘晖将御书房中的事一一道来,末了叹道:“弘时似乎对儿臣有些误会,儿臣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妥之事。”
宜修:“你如果想劝就劝一劝,如果劝了还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他也这么大了,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责任。”
弘晖点头:“儿臣明白。只是……”
弘晖自小和弘时一起长大,之前的关系是很亲密,很好的。
宜修微微一笑:“不必担心。你皇阿玛心里有数。”
弘晖这才稍稍安心,又与宜修说了些闲话,方才告退。
宜修其实并不觉得,胤禛会心中有数,这辈子要不是她经常带着弘晖在他面前刷脸,胤禛那个工作狂估计根本顾不上关心孩子。
不过宜修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找李静言说一说?
不过想到最后,宜修发觉弘时犯错,才对弘晖更加有利,毕竟两个人只差一岁,所以最后还是待在了坤宁宫没有出去。
‘况且,我和李静言关系一般,好话说不定也被当成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