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宜修早早起来了,毕竟要进宫,服饰一定要符合规定。
宜修迷迷糊糊的任由剪秋梳理头发,摆弄穿衣。
“啊...好麻烦。”宜修轻声嘟囔,摆弄着石青色的袖口花纹。
一切都准备好,宜修走出院子,由剪秋扶着,往府门口走去。
“这元宝底太难穿了。”宜修抱怨着,虽然靠着身体记忆不至于崴脚,鞋子也是绸缎,可依旧不舒服,到底是谁发明的这种鞋子啊。
“主子扶着我,就不太累了。”
“嗯。”
胤禛很快也过来了,两人一个穿着及膝的黑色的皮草,一个穿着石青色的吉服褂,看起来倒是很相配。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巨大的红色宫门早已打开,马车踩着石板咕噜咕噜的驶进了红色的宫墙。
两人在太监的带领下,到了德妃居住的永和宫。路途不算近,宜修好久都穿元宝底的鞋,现在有些脚疼。好在衣服穿的厚,上也都带着兔毛边,倒也不冷。
看着高高的红色宫墙,黄色的琉璃瓦,宜修上辈子的记忆被带出些许,终归有些压抑。
永和宫和记忆中一样小,两旁的偏房中,依旧住着些贵人,常在,正在干活。
“额娘。”
胤禛和宜修一起走了进去。德妃正在东暖阁的炕上坐着看佛经,听到胤禛的声音站起身来。
两人一齐道:“给额娘请安。”
“你们来了,快坐。”德妃伸手拉住胤禛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在了炕边,示意宜修随便坐。
宜修便坐在了对面的银红撒花椅上,观察着德妃,这位自己上辈子经常进宫陪伴的人。
德妃大多数特征和上辈子变化不大,就是更漂亮了些,怪不得胤禛也俊俏了些。
德妃:“这么长时间没进宫,可是外面很忙?”
胤禛:“确实还算忙,今年还和父皇一起出巡了。”
德妃向后倾身,离远了些打量,发现胤禛壮实了些,笑眯眯道:“额娘看你健壮了不少,立冬进补了不少吧。”
“都是福晋的手艺好。”
“好孩子,辛苦你了。”德妃转向宜修,宜修微笑答道:“能伺候好爷就好,不辛苦。”
两人面对面说着话,一片温馨。主要还是德妃在嘘寒问暖。宜修对于这个自己上辈子很亲近的人,也并不想见面,在她眼里,这些人早就去世了。可是该走的礼节却不走不行。
宫女端上茶来,宜修吹开茶叶,慢慢细品着,努力回想着之前的相处。
“额娘,我还带了一些礼品来,给您拿来看看。”胤禛招呼宫女去取,德妃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好好,你有心了。”
宜修:“额娘最近身体怎么样?”
“就是老样子,一些小毛小病,太医院都给配过药了。”
“额娘要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好给您带进来。”宜修对于后宫生活很是清楚,上辈子的陪伴可不是白干的。
“好,好,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德妃欣慰的点点头。
德妃在儿子儿媳的陪伴下,度过了一段热闹的时光。
中午陪德妃吃了一顿饭后,下午两人就启程回府了,路上,胤禛莫名说起了他出宫建府之前的事,宜修静静听着,她能听得出来胤禛只是想找个听他说话的人,但宜修还是有些困惑
‘为什么不找李氏呢?和我说干什么。’宜修上辈子没从胤禛口中听到,这辈子也不想知道。
“当时父皇让我回到额娘身边,但额娘刚生了十四弟,没有精力再照顾我,父皇带了我几年,便把我打发出去开府了……”
胤禛不知为何,他在李氏,宋氏面前无法说出这些话,总觉得在不应该她们面前说出来,但在福晋面前,却没有这种桎梏。
‘这就是妻子的不同吗?’胤禛第一次思考妻子的意义。
而宜修并没有察觉到胤禛的改变,不过就算察觉到了,她也不会在意。
新年很快过去,年前挂上去的灯笼和各类喜庆辟邪的装饰物都被撤了下去。
年节刚过,气温仍旧很低。但朝廷官员们已经忙碌起来了,天还没亮就听到马车行驶和马蹄哒哒的声音。
宜修睡到自然醒,一觉醒来,觉得卧房里有些闷。
“染冬,把窗户打开,透透风吧。”
“是。”
冷冽的空气直直吹了进来,让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就轻快起来。外面的人听到里头醒了,得到宜修的应许,鱼贯而入。
宜修用混着羊奶的花粉鹅胰子清洗完手脸,用布巾擦干,又用刷牙子粘着牙粉漱口。
‘牙粉真不方便,找个时间研究研究做成牙膏管不知行不行,方便挤压。’宜修想了想,还是算了,懒得做这种已经有的用东西了。
之后便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剪秋给自己编发。自从宜修说只在后脑勺将头发系住之后,剪秋就开始在她的头顶做文章,弄各种各样的造型。
宜修闲着无聊,便拿起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看了起来。
“咦?”宜修越看越不对劲:“剪秋,这是胡粉吗!”
剪秋正在专心编头发,听到宜修略带惊恐的询问,歪头,朝前看去“是啊,怎么了,主子?”
怎么了…这铅粉有毒的好吧!虽然当时涂上它会变白,但长期大量使用会中毒,重要的是死得快!还有那什么安神汤里,也添加有铅。这算什么寻死小妙招吗?!
“把这个扔了,以后我只用英粉。”宜修把胡粉盒递给一旁的绣夏。
“主子,使用胡粉虽然多用会让皮肤染黑且粗糙,但是里面也加入了美白的药材了…”绣夏显然有些不舍得。
“这东西真的不好,快丢掉吧。”
“是。”绣夏拿着盒子出去。
想到上次进宫看望德妃,自己涂的就是铅粉,宜修就感觉脸都变脏了。
宜修穿戴整齐,在外边院子里做了一套八段锦,薄薄出了一层汗,也精神了许多。
深深呼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宜修才返身回到屋里。
脱去厚马褂,剪秋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宜修一口气喝了一半,消了消汗,便去书房看书去了。
西厢房,大阿哥弘盼躺在摇篮里睡着。
李氏被人扶着走进来,见大阿哥还没醒,伸手摸了摸弘盼肉乎乎的脸蛋,弘盼依旧睡着,没有醒来。
“这孩子怎的总是睡着?”李氏有些担忧道,问身旁跟着的奶娘。
“阿哥还小,自然需要多睡觉的。”
“最近还吐奶吗?”
“回主子,好些了。”伺候的嬷嬷站在回话。
李氏不想把孩子吵醒,于是呆了会儿,离开了。
翠果注意到主子忧虑的神情,宽慰道“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主子不必过度担心。”
李氏深深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之前丧女的阴影总归是李氏身上的一道疤。
正月初一,康熙巡幸五台山,命皇长子允禔和大学士祭金太祖,世宗陵。
宜修则临近中午,看书看乏了,歇息中便想着中午吃一些什么。
“嗯…”望着外面的雪景,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于是决定起身去小厨房看看,瞧瞧今天严师傅准备做些什么吃的?
到了院子里,宜修踩了踩雪,雪蓬松却有韧性,发出轻微咯吱咯吱的响声。
可惜清代的鞋子不防水,宜修的布鞋很快有点湿了。
甩了甩脚,抖落上面的雪,宜修向着前院的小厨房走去。
“不知道今天吃什么啊。”
“主子,今天内务府送来一批虾,蛤蜊和海参,很是新鲜,您有什么想法吗?”
宜修挑了挑眉,十分感兴趣“大冬天居然有海鲜吃,也是,满人不太爱吃海鲜。”
宜修先是想到了海鲜粥,下一刻,灵光一现。“不然吃粥底火锅怎么样?冬天就是要吃火锅的啊。”
宜修啪的一拍手,挽起袖子准备开做。
宜修先将米泡在水里,要泡半个时辰。宜修瞧着泡的那一大盆米,有些忧愁。
一开始,胤禛老是过来,于是宜修每次都做两人份了,有时为了让剪秋她们也尝一尝,会再多做一些。
然而,胤禛胃口越来越大,宜修也不是每天都不运动的其他福晋,可又不能和胤禛抢饭,后来都吃不饱了,没办法只能再多做一些,以至于现在喝个粥,米都要泡这么多。
米泡好之后,先熬出了浓稠的米汤,滤出一部分煮烂开花的大米,又加水倒进了火锅里,放了一勺猪油和盐。
还切了些羊肉,鹿肉,白菜和粉丝。
看着端上桌的火锅,宜修不由有些感慨,皇室的人真是奢侈,就连火锅都装饰得很好看。
“爷,您走慢些,小心滑倒。”小顺子的声音透过门帘依然能很清晰地听到。
“唉。”宜修小声地叹了气,看着那副早已摆好的青花白底的瓷碗筷,更加郁闷了。
“没事儿,这路不都打扫干净了吗?”胤禛大步掀开棉布帘子进来了。
宜修连忙摆出笑脸,顺便接过胤禛脱下来的皮草。
“爷来了。”
“有福晋房里的香气吸引,我怎能不来?”
宜修视线投向胤禛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的背影,心里犯了嘀咕。
‘真心累……’
宜修并不知道,她今天会因为心情的原因影响到今后的生活,引起胤禛对他态度改变。
“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吃的?”胤禛好奇的打量着桌子上的锅底。
“是粥底火锅,和火锅一样放进去煮就好了。”
宜修没有坐下,挽起袖口,把切成两半,剔掉虾线的虾放进了已经冒泡的粥底里。转头问胤禛
“爷,你想先吃羊肉还是鹿肉?”
“先放羊肉吧。”
“好。”
在等待食材熟的片刻,胤禛问福晋:“你上次做的那个炸虾不错,什么时候再做呀?”
“炸虾?”宜修回想了一下,笑了:“等下次再有虾了,我再给爷做。”
“好。都烫熟了,快吃!”
胤禛很是期待,迫不及待一筷子伸进了锅里,都来不及等小顺子给他夹出来。
胤禛:“嗯,好滑顺。”羊肉入口,裹着浓稠的米汤,许多鲜美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宜修捞出后来放进去的虾,等虾凉了一些,先吃了两只原味的,后又蘸上料汁,品尝不同的味道。
宜修:“好鲜。”
“确实不错,福晋的想法真是新奇。”
“那当然。”
胤禛看着福晋灵动的双眼,将一片沾了料汁的肉片放进了嘴里。
两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东西涮完,粥只剩下浓稠的粥底,宜修让剪秋将剩下的捞了出来,和胤禛两个人分着喝了。
“福晋吃的不少,似乎也不见胖。”胤禛吃完饭,和宜修隔着小桌坐在塌上吃茶。
宜修吃饱了就懒得动。
“我才15,正在长身体,而且我每天都有运动。”
“真快,福晋都15了,我都20了。”
“是挺快的。”宜修捻一块酸酸甜甜的杏干丢进嘴里。胤禛见宜修吃,也来了一块。
“前段时间,父皇派大哥祭祀去了。”
“唉,也不知道图什么。”
“嗯?”胤禛顿了顿,扭头问福晋:“什么意思?”
“汉人立嫡立长,满人又不是,如果真想把太子立起来,就不应该对你大哥委以重任。”
宜修吃饱有些困了,防备心大降,说话有些不过脑子。可是胤禛还是不走,甚至开始追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
“历史..书上不都写的很清楚了吗。”宜修打了个哈欠,她在说完上一句话时,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忌讳,所谓女性不干政什么的,可能会惹恼胤禛。
但她可不在乎,胤禛再恼也不会杀了她,最多就是冷落自己,回归之前的冷漠那就更好了,省的每次来她还得演。
再说,她现在困了,只想睡觉,胤禛却还不走,他恼了正好赶快离开这儿。
“哪有立了太子,还提拔其他儿子的…这不是,嗯…威胁地位嘛……”
胤禛盯着福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也看出她困了,于是出声“你先睡吧,我走了,也去休息会了。”
“嗯...”
宜修一个晃神,胤禛就离开了。
“主子。”剪秋忧心的上前,收拾小桌上的茶具。
宜修刚刚从塌上挪下来,准备起身:“怎么,他脸色不好?”
“是啊,出去时皱着眉头呢。”
宜修见剪秋也皱着眉头,被逗笑了:“你别管这个了,收拾完就休息去吧。”
于是宜修高高兴兴回床上睡觉去了,剪秋却还是很忧心,这府里,不都靠四阿哥活着吗。
剪秋今天不守屋,收拾好小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