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宜修已经怀孕九个月了,肚子开始下坠,气息也能顺畅一些了。
宜修现在其实很不想起身走动,但还是坚持着散步,屋子里太闷了,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冰凉的空气也是让宜修舒服的。
腊月新年的气息已经开始浓厚起来,宜修也顺应时节,吃热锅暖碗。农历十二月又称嘉平月,皇上丹书赐福,又称嘉平书福,福字写在金云龙丹砂绢之上,纸又厚又硬,不容易被弯折。
胤禛拿回来送给了宜修,宜修贴在了正门上。贴好之后,两个人站在院子中看,黑字红纸很是漂亮。
宜修:“还挺好看。”
胤禛揽着宜修:“带点福气给你,平安生产。”
宜修:“嗯。”
快过年了,温宜也放假了,每天到处去玩,有时候自己去,有时候找富昌一起去。
费扬古府中,新婚燕尔的五格和妻子正处于蜜月期,两个人如胶似漆。只是一家子住在一起,总会有些矛盾,虽然分家了,但是住的还是很近。五格的哥哥们也早就娶妻生子,但娶的妻子不管是哪方面都比不上五格。
明明是过年的好日子,富存的妻子古明月却在大发脾气,因为自己家的日子比不上其他人。富存什么都做不成,只能到宗人府底层当一个打杂的,每天就指望着她的嫁妆,家里都是明月在支撑着。
富存因为是男人,所以就算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吃喝玩乐还是有人权,他有权利吃喝玩乐却不需要赚钱,因为女人需要依附他,不得不忍着他。但明月如果什么都不做了,就会丧失掉人权,她的嫁妆没了,就可能遭到他人的言语攻击与虐待,最后可能丧命,还要被众人指摘。如果她变得不好看了,那么其他人就会顺理成章的认为,她应该让自己的丈夫再找一个新人。
古明月抄起一个瓷碗,重重摔在了地上,摔成碎片:“钱钱钱,就知道问我要钱,谁掌家去问谁要钱啊?这个家里就我一个人吗!”
一旁的贴身丫鬟劝道:“主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就说没钱不给,他们也不能抢了去不是?”
古明月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到底为什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古明月:“既然都发不起工资了,就裁人吧,把伺候富存的那些人赶出去一半去,他不是没钱吗?那就别用。”
晚上富存回来,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人一下子变少了,便找来人去问,一听是古明月把人赶出去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跑到了古明月的院子里大发脾气。
两个人两年前分居了,主要是古明月看不下眼富存左拥右抱的样子,两个人时不时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富存像是去找仇人一般,一脚踹开了古明月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和门连接的整个木墙都颤抖起来。
古明月被惊了一下,下一秒看到是富存,拿起墙上的剑,就走过去和冲进来的富存对峙。
古明月:“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想干什么?”
富存见了闪着寒光的剑,之前鼓起的怒气一下子如泄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但他又觉得就这样走了,太丢脸了,于是强撑着大吼:“你凭什么把我的人都赶走了?”
古明月:“就凭他们的工资都是我发的,你一分没出。”
富存又被事实给堵住了嘴,他的胸脯起伏着,强撑着一副愤怒的样子。
富存:“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女人,这么多年了占着窝不下蛋!”
古明月举起剑,直接抵到了富存的脖子上,富存的脸一下子煞白。
明月:“明明是你自己没用,还怪上我了?你看看你那些小妾有几个怀上的?这么多年你上了多少女人就生下一个女儿,自己是个不吐籽儿的鸡还有脸怪我?”
富存又气又怕,他最讨厌的就是古明月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的样子,所以他更喜欢去百依百顺的小妾那里。
好在这时候小厮冲上来解围,把两人拉开了,富存腿有些发软,差点坐在地上。
古明月冷哼一青:“废物一个。”
富存自然也听到了,他抬起手指抖着指向古明月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之后富存在小厮的搀扶下狼狈的走了,古明月把剑放回墙上,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了。
因为兄弟几个的家都离得很近,所以第二天,星禅,富昌和五格就都知道了。
五格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所以费扬古和舒兰也都知道了。
舒兰听了费扬古的话,劝说:“他们两人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打打闹闹的都过来了,也不能离不是?”
“真是的,一点都不省心。”费扬古愤愤的拍向膝盖,他也知道自己的三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很大概率身上有问题,无法生育后代,和现在的儿媳离了婚,想找一个更好的更找不下了,总不能让富存那些小妾去管家,到时候这个家破的更快,还会连累自己其他的儿子。
“唉。”费扬古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事了。
舒兰对于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自然也没什么打算,见费扬古不再提,自己也不说了。
祝卿安问五格:“咱俩要去看看吗?”
五格正穿着衣服要去上朝,他亲了下祝卿安的额头:“不用担心,我三哥一直都和三嫂是那样的,你好好待在家里就行。”
祝卿安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五格:“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和额娘说,额娘会帮你的。”
祝卿安给五格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我知道,额娘就怕我受委屈呢。”
而五格和富存关系并不算太好,因为年纪差的有点大,而且舒兰从小嘱咐他不要和富存扯上太多关系,所以他听完之后转眼就忘了。
星禅正在忙着升职,所以最后只有富存的亲哥哥富昌去看了,他知道是自己弟弟的问题,于是先是把富存训斥了一顿,又去找古明月说了一顿好话。
富昌:“我这弟弟这个样子,还请弟妹多包含,有什么事你们小两口说开了,也就好了。”
古明月:“二哥我知道,您不用说了,我有分寸。”
富昌走到门口,又停下:“有弟媳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已经把富存说了一顿了。”
古明月:“嗯,我晓得。”
富昌离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弟弟的院子,摇了摇头,慢慢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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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一,宜修这几天难受的紧,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总之就是不舒服。太医来看过之后,说是临产前的正常状况,要配药被宜修拒绝了。
好在还过了几天,又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宜修精神头起来了,开始琢磨着吃好吃的。
宜修现在不能进厨房,因为怕有危险,于是她把染冬叫进来问:“前段时间是不是弄了些血肠啊?”
染冬擦着手说:“是啊,主子想吃?”
宜修依靠在塌后:“我想吃酸菜炖血肠,里面加点冻豆腐,猪肉,宽粉什么的。”
染冬:“可以啊,奴婢这就去做。”
宜修见染冬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出跑,连忙拦着:“哎,等等,让剪秋去把那食谱给你拿过去,你照着做。”
“哎,我知道了。”染冬又返回来去找食谱了。
血肠鲜嫩入味,浓郁的味道裹着酸香,让肚子里暖暖的也开胃。
宜修把血肠和酸菜都吃掉了,剪秋她们坐在一旁,把剩下的宽粉什么的也都干掉了。
染冬:“妈呀,果然很好吃,尤其是这个宽粉味儿。”
绣夏:“我倒是喜欢吃那个冻豆腐,特别吸汤汁,这肉汁拌着米饭吃也很香。”
剪秋:“我都喜欢吃,哪个都很好吃。”
绘春笑着没说话,安静的吃着。
炖的酸菜下面放着一个小火炉,让炖的酸菜一直都热乎乎的,轻微冒着小泡。
宜修吃饱了,静静看着她们吃,浑身舒坦。
中午宜修有点睡不着,软软的棉被盖在身上,暖烘烘的,宜修蹭了蹭光滑的锦被,哼起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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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塔娜居然来了。之前每到冬天,尤其是腊月快过年的时候,塔娜都忙着家里过年的事,不会过来。
宜修很高兴,让人扶着走到门口迎人:“你怎么来了?”
塔娜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丫鬟,她走上台阶,看到宜修站在门口,连忙让宜修往里走:“小宜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怀着这么大个肚子站在外面小心着凉。”
宜修灿烂的笑着,塔娜扶着宜修两个人一起进了屋。
塔娜:“我啊,担心你这不是快生了吗?过来看看你。”
宜修:“谢谢啊。”
塔娜:“你到时候也来看我就好啦。对了,我拿的那些东西,你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别用,不用非要用。”
宜修:“知道了。”
两人坐在炕上小桌的两侧,互相说着这段时间一直没见时,两个人各自发生的事。
宜修擦着眼泪:“哈哈哈哈哈,你这也太好笑了吧。”
塔娜:“真的,我当时真的超级尴尬,以后可得了解清楚了再说。”
宜修:“遇到不认识的人还是少说话为好,不然的话,容易被人摸透脾气。”
塔娜:“嗯嗯。”
宜修为女人写的传记,已经写完了自己身边的侍女,今天塔娜来了,宜修便向塔娜询问她小时候的事情。
塔娜觉得奇怪:“你怎么问我这些事情啊?”
宜修:“我正在写传记,想要把你写进去。”
塔娜:“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和你说说了。”
塔娜特别兴奋,立即开始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宜修记不住全部,只好让剪秋和绣夏也在一旁也记着。
塔娜一股脑说了一大堆,嘴干的要命,拿起茶杯灌了一大杯茶:“小宜,那我是不是能名留青史了?”
宜修实话实说:“名留青史说不上,但应该能在历史上留下一些痕迹。”
塔娜:“这样也挺好,让之后的人知道曾经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宜修和塔娜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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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太医来请脉,胤禛正好歇下来,于是也在一旁等着。
太医诊断完之后:“福晋身体一切正常,胎儿也无恙。”
胤禛问道:“你之前说预产期是正月,现在也快正月了,能准确推测出来吗?”
太医为难:“这,奴才也算不了那么准确。”
胤禛:“行吧,退下吧。”
宜修在太医走后,哀嚎:“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药啊……”
宜修怀胎十月,就喝了快十个月的药,虽然不是每天喝,但也够够的了。
宜修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心中对弘晖:‘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降生啊!’
胤禛经过通报知道宜修喝药只喝一口:“你也没喝多少药吧?”
宜修:“虽然只有一口,但是真的很苦。”
“咳。”胤禛抵手轻咳一声,他知道宜修只喝一口药,于是后来便让熬药的人把药熬少了,只剩一口。成了浓缩的药汁。
宜修:“对了,今天过年会取消宴会吗?还是和前几年一样?”
胤禛:“应该不会取消,毕竟去年都取消一次了。”
宜修:“哦。”
胤禛:“你之前说,生孩子会很疼,你现在会怕吗?”
宜修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说的了,她上辈子生弘晖的时候,确实很疼,但是当时很快就忘了,后来死去之后,零碎遗忘的记忆全部回笼,宜修才用深刻的记起来。
宜修看着衣服上的暗纹,走神。
胤禛又叫了一声:“宜儿?”
宜修回神:“怕也没用啊,该生还是要生的。”
胤禛又说道:“静言现在也怀孕三个月了,太医说胎相比之前要稳很多。”
宜修算了一下,这回生的应该是弘时:“这是第四个孩子了吧?”
胤禛:“是啊,静言是个好母亲。”
宜修:“确实。”
‘只可惜最后弘时被革了黄带子,圈禁起来了。’
胤禛:“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她,毕竟已经生的是第四个了,你才是第一个。”
宜修的经验可比李静言丰富多了,于是当即了断的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知道。”
宜修现在很期盼弘晖的降生,只是她还不知道降生之后的事情会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