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在场的江湖人有眼见的,都知道齐笑阗在这场比武中使出了全力,而云冽烟,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她武功的高低。
而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这场比武中,云冽烟一直都是主动攻击,耍招占上风的,却每每在轻伤齐笑阗后就放弃乘胜追击,让人感到惋惜。
“啧,这个女人真是识趣,”在台下暗叫可惜的卫绣莹以一种不争气的眼神看着台上的云冽烟。
“总是在重要关头收手,有认真对待这场比武吗?还是说,她害怕齐家寨上下弟子的报复?切,胆量真小。”
“师妹说得极是。”
韩辉立马附和卫绣莹的话,“说到底是个已经隐退江湖的门派,志向气量比不了我们武当派的。”
听到两人谈话的水风羽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这一场比武,胜局已定。
齐笑阗身中一剑,又因被剑气扫到伤及五脏六腑,累计起来算是受了重伤。
而云冽烟还是潇潇洒洒清清爽爽的站在台上,简单束着墨发的发带不知飘到哪儿去了,长发披洒下来,微风一扬,配着那袭白衣,竟然隐隐透着几分仙气。
台下的江湖人想了想,也是,云冽烟没有入江湖之前一直在深山里隐居了十六年,不与外界接触自然也就不懂人情世故,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是很正常的。
落伽凤的一双柳叶眼闪啊闪,明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想到,这个云冽烟不过二十岁,就真的打败了长她二十多岁,武功内力都很高的齐笑阗,这样的女子,当真厉害!
和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她的父亲落佑铭,而此刻落佑铭想得更多是,齐笑阗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里子面子全没了。底下的江湖人不仅有他带来的弟子,还有其他各大门派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代表。
落佑铭已经预感到未来几个月的江湖将全会是云冽烟和齐笑阗这一场比武了,看来冷面罗刹云冽烟的名声真的不是浪得虚名。而他在意的事情是,齐笑阗是在落天门丢的脸面,可别最后不讲理的把责任都推到了落天门的身上啊!
这么想着,落佑铭就想上台说些场面话,好让齐笑阗下台。
哪知齐笑阗一边往外吐着血,一边以阔刀撑着地站起来,巨大的杀意向淡定的站在那的云冽烟袭去。
这是,还要打的节奏?
对于齐笑阗这个大老粗多年来的倔性子,落佑铭表示无奈,又退回到了原地了。
底下的江湖人一看这场比武还没有结束,又来了兴致,一部分人希望云冽烟这个江湖后生能够狠狠的扇那些自命清高的老前辈的脸,一部分人又不希望云冽烟出风头,想想他们混迹江湖多年,要是名声武功都比不上一个才入江湖四年的女子,那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上混啊!
木尘空将周围江湖人世间百态的嘴脸瞧在眼里,最后还是落在了白衣女子身上,唇边噙着温润的笑意,眼眸里像是盛满了夜晚的星空,闪耀着惊艳。
云冽烟冷眼看着那个满脸不服气的齐笑阗,想起了自家师父说过的话。
江湖人就是要活得潇洒,有恩必报,有仇必了。但是,恩不可过,仇不可多。
她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刚刚那一剑是报齐笑阗口出碎言辱骂秦空‘孽障’,而伤及齐笑阗五脏六腑一事,纯属巧合。
她的目的是赢,顺便给齐笑阗一剑,现在目的到达了,她也就没有继续比试下去的想法了,可是感受到这滔天的杀意,她只得运功抵挡,作出迎战的姿势。
“丫头,有本事就别靠轻功,咱们来比比功夫和内力!”
云冽烟很佩服齐笑阗伤成这样了还能说话这么大声,她更觉得好笑的是,刚刚的比武之中,不就是比的功夫吗?轻功不过是她用来迷惑齐笑阗的幌子,这人难道没有看出来?
“我已经赢了。”
云冽烟面无表情的说着事实。
“口出狂言,老夫还在这呢,你哪里算赢?”
齐笑阗又耍起了他那口阔刀,刀法蛮横,刀风所过之处皆是杀意。
“除非杀了老夫,否则你就不算赢!”
台下不少的江湖人开始起哄,纷纷佩服齐笑阗是条汉子,真英雄,以命比武才是江湖人该有的风采。
云冽烟听得这话觉得不可思议,又不是为国家捐躯上阵杀敌,一场比武而已,就能称之为真英雄?那英雄也太好当了。
“糟糕,云女侠该不会一气之下真的杀了齐笑阗吧?”
常石有些担心,看向自己的师叔。
“虽然江湖人比武向来是不论生死的,但是齐笑阗好歹是一门派之主,若是死在云女侠的剑下,那些门徒怕是会找云女侠的麻烦,云女侠也会坐实了罗刹这个称呼。”
“何止是这些,”发现事态变得严重了,欧阳夜也不再是一副二货的样子,脸色十分的严肃。
“她若是下了杀手,名声会变得很坏,不识大体,冷血无情,还会因为她杀的是门派之主而被有心人传为梵净派想要再出武林争霸,派其弟子扰乱江湖。”
秦空捧着脸听着几个大人的谈话,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她懂得一点,就是她的冽烟姐姐这会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不应许,”木尘空这会才开口了,面色有些严峻,“她又会被说成是个没有血气的江湖人。”
欧阳夜突然就哼哼唧唧的,“江湖人都是众口难调,又爱起哄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这一点多少年都是不会变的。”
“欧阳兄似乎不太满意现在的江湖啊。”
木尘空的严肃脸稍纵即逝,这会又是一张纯良的笑脸。
“放心吧,她行事向来不合常理,也不会迎合江湖人的口味,事情也许会往有趣的方向发展。”
喂喂,不要一副这是我家谁谁很厉害的口吻说这话行么?欧阳夜在心里腹诽,但面上有了笑意,拍了拍秦空的脑袋继续看着台上的发展。
而事情果然如木尘空所说,往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在齐笑阗提出这样的不讲理的话后,云冽烟很无辜很天真的说了一句。
“我和你没仇,为什么要杀了你?”
台下江湖人一片木然,云冽烟这话不就是说有那个实力能够杀了齐笑阗吗?而且,江湖人以命比武是常识好吗?啊,云冽烟是从山里出来的,不懂常识。
云冽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说完这句话后齐笑阗的脸变黑了,自己说的是实话不是吗?
“云冽烟,你还是不是个江湖人?连拿命比武的胆量都没有了吗?”
云冽烟再一次感叹,齐笑阗的声音真难听。
“我是大历人,”云冽烟再怎么没有常识也知道自己的国家,“我赢了,还需要比武吗?”
这才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一场赢了的比武还需要比吗?
“你这个胡搅蛮缠的野丫头!”
齐笑阗气急了,竟然在云冽烟收剑入鞘表示不打的时候耍着刀砍向了云冽烟。
“你若是能凭着内力接下这一刀,我就认输!”
欧阳夜在心里骂着齐笑阗卑鄙的时候,注意到木尘空竟然敛去了所有的笑意,往外散发着强烈的寒意和杀意,连秦空都很害怕的往他的怀里躲。
所以这个温良大侠是看上去没有脾气实际上触犯了他的底线那脾气是没人能承认的吗?
云冽烟已经将剑收鞘,也没有料到齐笑阗会不讲理的攻过来,只能挥手拿着剑鞘挡住了那重重的灌注了齐笑阗全部内力的一刀。
台下的人都为云冽烟捏了一把汗,他们都还记得,在这场比武最初的时候,云冽烟就是因为内力不如齐笑阗而耍巧借助自己出神入化的轻功进行攻击。而这一次,云冽烟没有准备的时候,肯定是会被齐笑阗重伤。
这件事要是放在开场,云冽烟受伤了那就是技不如人,活该。
可是放在现在胜局已定的时候,那就是齐笑阗卑鄙无耻。大多江湖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武功可以不高,名声一定不能差,名声一差,就算是出自名门正派最后也只是落得个下九流的下场,还会被所有的江湖人所不齿。
众人惊疑,齐笑阗这是死了兄弟悲愤得做事不知轻重了。
在所有人默契的屏住了呼吸的时候,云冽烟接下了那一刀,且步伐没有往后退,像是将脚钉在了原地,稳如泰山。
再看看云冽烟的表情,还是没有表情,面色也没有苍白,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也就是说,云冽烟真的凭着自己的内力顶住了齐笑阗的全力一击,这个年轻女子的内力,居然这么高!
云冽烟在顶住齐笑阗的攻击时,注意到齐笑阗的眼睛有些不正常,似乎飞快的闪过一丝红光。
这是走火入魔了?
云冽烟暂时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秉着赢就要赢得彻底,又得按着师父的吩咐,仇不可以报过了。她一个惊鸿飞身,手持着剑卸掉齐笑阗的内劲时,从齐笑阗的头上飞过去,一个手刀砍向了齐笑阗的脖颈,齐笑阗立马脱力倒下了。
站定后,云冽烟冷冷的扫了一眼台下齐家寨的弟子,立马就有两个有眼见的弟子跑上来,把齐笑阗抬下去了。
云冽烟这才满意的挑了挑柳眉,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向台下的江湖人,日光在她的身后洒着光,那一袭白衣都染上了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