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一生或长或短,风光或是平淡,大多不相同,而相同的一点便是容易被名所累。
亲人以亲情,夫妇以爱情,朋友以义,旁人以名,人一生总是会被各种人以各种好的名义要求去做不情愿的事情,偏偏,那些名义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好话。说白了,这就是云冽烟所不齿的,以自以为是的规则和关怀去约束一个本该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的人。
再不懂人情世故,云冽烟也知道木尘空在江湖上的名气有多大,这会他的选择就有多困难,而其中木尘空不得不考虑天游派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名声。
俗人入俗世,不得不遵守俗气。
即便她印象中的木尘空大部分时间都是笑嘻嘻的,吃着甜食的,但是她没法否认木尘空的武功之高,爱管闲事之深,以及正气泯然,傲气十足。
事实上,她对雁流恒的印象比对水风羽的印象好,然而此刻,云冽烟将大拇指抵在剑柄处,冷眼看着一脸悲痛却又是十分有礼貌的雁流恒,唇角噙着温柔笑意的水风羽,以及说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理尘俗事却站在这里管闲事的虚无大师,她的唇边溢出一丝凉凉的笑意。强迫她的朋友做不乐意的事情,她不介意以武学来让这些人改变主意。
而往往这种时候,围观者只会添油加醋,他们一边说着些木尘空以前的英雄事迹,一边安慰着雁流恒且代替木尘空答应雁流恒,每个人都笃定了木尘空会参与这次声讨红莲宫的行动中来。
好笑。
注意到木尘空面带笑意的沉默着,云冽烟冷冷的笑出声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在她的身上,又因为之前云冽烟发表过红莲宫是真正凶手使用的一把刀这样的言论,那些就江湖人的眼神里又带了些鄙夷不屑。
就在这个当头,木尘空带着笑意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让人听着觉得舒服,再看着他的笑容,更会认为木尘空这人是一等一的好人啊。
“嘛,雁少侠此言差矣。”
此话一出,云冽烟和其他江湖人都看向他,前者眼底带了些欣赏,她就知道木尘空虽然看着八面玲珑,实则还是个附和她胃口的直爽性子,行事潇洒也不拖泥带水。而后者则是惊讶不已了,那个传说中的老好人木尘空真的会拒绝雁流恒的请求嘛,毕竟雁流恒都这般的放下后身段了,而与木尘空名气差不多的水风羽是很直爽的答应呢,果然,还是武当派出来的人才算是名门正派么?
木尘空面带绚烂过百花的笑容继续说。
“雁少侠可能不知道,因为某种原因,我这会只听烟儿的话,若是烟儿有急事想出谷,我也只能跟着出去呢。”
江湖人的八卦之心瞬间熊熊燃起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么?啊,不对,这两人是真的在一起了吗?原来之前说的带孩子的是真的,那个小娃娃说不定不是故去的秦轩夫妇的孩子,是他们俩的吧?
知道这两人之间互动的落伽凤这会是什么都忘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尘空,又看了看冷着脸的云冽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木尘空是想让全江湖的人都认为他和云冽烟在一起吗?可是,以云冽烟直白的性子,若是他们在一起了,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呀?
在这些人里,最震惊的莫过于云冽烟。她没有听出木尘空的话中话,她震惊的是那句木尘空所说的他只听自己的话,这事自己怎么不知道,也就说,这人是在骗人,也在骗自己。
从来不说谎,并且不喜欢被骗的云冽烟这会很不开心,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感情,面色比之前的冷,唇角抿得很直,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都让人退避三舍。
本想试探一下的木尘空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看云冽烟这样的反应,她是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呀,唉,他的路好漫长啊。
而除了脸色大变的卫绣莹和表情微妙的水风羽,其他江湖人又都看向云冽烟,而雁流恒不得不硬着头皮,抵着云冽烟的冷气,十分有礼貌的问。
“那,云女侠近些日子可有空留下来相助流恒一二?”
不少人都认为雁流恒这话问得妙,若是云冽烟和木尘空没什么关系,作为一名女子,云冽烟顾及自己的名声肯定会主动解释,而两人若是如木尘空所言有一层暧昧关系,那么云冽烟只需要按着字面上的意思回答雁流恒的话。
可惜,云冽烟不是一个寻常女子。
“没空!”
心里十分不开心且没有等来木尘空解释的云冽烟甩袖转身就要离开,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的秦空只得趋步跟着。
不少江湖人只觉得云冽烟这是恼羞成怒了,也有人认为云冽烟是不识大体没有一颗热血的江湖人的心。
雁流恒站在原地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转头去看水风羽和虚无大师,可惜那两人都是望着云冽烟离去的背影,没有理会他。
就在这时,站在原地的木尘空笑嘻嘻的说。
“雁少侠若是不觉得雁掌门的死只和红莲宫有关,怀疑起今日在雁行堂的客人,我和烟儿也就都有了嫌疑,那时雁少侠可以随时来客栈找寻我们问话,尘空就此先行离开了。”
木尘空说完就潇潇洒洒的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其他巴巴等着八卦的江湖人,见状,落伽凤也照搬了木尘空的话语,也准备离开雁行堂,离开这个小院子前,忍不住回头透过那个窗户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雁掌门的尸体。
一上午都没喝到酒吃到饭,也没见到所谓红莲宫的人,没查到相关的消息,变相的被人摆了一道,而木尘空还说出那样欺骗人的话,云冽烟的心情不好到了一个极点。
事实上,一心追求武学的她确实如同师姐们所说的有些寡情,心情大多无波无动。她很少生气,也很少动怒,这一次的体验于她而言是难得的,而更让她生气的是,木尘空并没有如他所说听她的话,就骗了自己,也骗了其他江湖人。
云冽烟甩着袖子大步朝前走,心明剑被她攥着紧紧的,她甚至忘记了要迁就秦空的小步伐。
小短腿的秦空费力的跟上云冽烟的步伐,然后仰着圆圆的脑袋瞧着冷着一张脸的云冽烟,小心翼翼的问。
“冽烟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云冽烟猛然停住脚步,不过一瞬就快步向前走,闷声闷气的说。
“没有。”
秦空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远去的白色身影,又回头看了看快速跟上来的木尘空,想了想,还是摸着下巴停了下来,等着木尘空追上来。
快步追上来的木尘空在秦空跟前停下,脸上少见的有些急色,瞧了瞧远去的白色身影,想了想,还是低头问秦空。
“烟儿怎么走得这么急?”
当时他是笃定了以云冽烟呆愣的性子是理解不了他话语里表达出来得意思,结果没想到云冽烟的反应那么大,这么他也不好直接把话问出口了。
秦空摸着略显圆润的下巴,若有所思状,好一会后才说。
“尘空哥哥你玩了,冽烟姐姐生气了。”
“我就知道。”
木尘空扶额,恨不得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他这会郁闷得哟。
“烟儿不是没听懂吗?怎么还会生气啊?”
木尘空深知这事和下棋差不多,一步错就很可能步步错,是他心急了,只是这事跟看着眼前有一块美味的桂花糕不能吃是一个道理。
身后跟来的落伽凤听了 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原本是木尘空这个腹黑家伙故意借着她家云冽烟有些呆呆的在耍花招啊。
“我说,”心情正好也有些烦闷的落伽凤将双手抱在胸前,朴实的剑对着另一边。
“木少侠,你这样做有些过分了吧,这是在破坏冽烟的名声啊。”
比云冽烟有常识的落伽凤一语道破木尘空的意图,就凭着这位少侠不着边的作风,她一定会极力阻止这人追到她家冽烟的。要知道她家冽烟最不擅长的就是对付腹黑的家伙,特别是这个家伙还有一张纯良的外皮。
说起来腹黑,落伽凤回忆起了刚刚对峙时的水风羽,那个温柔的水公子也算是腹黑吧,但是和木尘空的腹黑不太一样,那人更加危险一点。
“我会负责的。”
原本沮丧着的木尘空突然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落伽凤,说话和发誓一样的真诚郑重,倒是吓到了正盘算着坏心思的落伽凤。
“呃,这话和我说没用。”
被这强大的气势吓到,向来脾气火爆的落伽凤还后退了两步,居然还有些涩然。
“你应该和冽烟说去,或者和她师父说去。”
木尘空摇摇头。
“你是她的好友,得到你的承认也是应该的。”
因为前一句,落伽凤高兴了一会,又因着后一句,落伽凤不满的眯着柳叶眼。
“你这人有些得寸进尺哈,你又没追冽烟,也没和她表白,就是说了几句让人遐想的话而已,就想借着杆子往上爬?”
绕了一个弯子后落伽凤才反应过来木尘空这是在给她挖坑呢。
“今天的事情三五日就能消停,根本不会伤害到冽烟,你就别打这种歪主意了,小心冽烟一气之下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